琳琅坊东家才露面,尚未与白芷见礼,就觉得眼前卷起一阵黑风,两脚骤然腾空,再回神,才知自己竟被两个壮汉劫上了一架马车。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劫持!
刘全柏气得直哆嗦,挺直腰杆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就敢绑我!”
话音未落,沈煜已掀帘入内,他轻蔑一笑,用剑鞘压住刘全柏躁动的身子,问:“早听说琳琅坊东家有门路,不妨说来听听,让咱家也知道知道你的靠山有多大?”
寒刃温度冰凉,刘全柏顿觉身子一僵,再瞧这剑鞘上亦刻有蛟蟒,面前的人自称“咱家”,相貌不俗,让人不由得想多看两眼。
这般姿容,京都没几个人认不出他是谁。
刘全柏厚着脸皮赔笑道:“掌印大人,方才是小店对尊夫人照应不周,能给您效力是我的荣幸,我分文不取,做好了一定送您府上!”
他知自己情急说错了话,不带攀扯出所谓“靠山”,一心装傻,只当是方才对白芷招待不周。这些心思难逃沈煜法眼,他加重了力道,逼问:“问你话呢,靠山是何人?”
见刘全柏仍是犹豫,沈煜索性利刃出鞘,握紧剑柄朝他劈去:“好,那便瞧瞧,你这脑袋搬了家,靠山能不能给你再安上!”
“崔、崔、崔云庭!”刘全柏阖眸惊呼,面如土色,吓得不住颤栗,“是我、我、我姐夫!崔云庭!”
哦,是那位专程去明山狱盘问他同行女子的崔大人。拜他所赐,这头婚才便宜了楼染!
沈煜眸光一凛,咬着牙关冷笑:“给崔大人修书,就说司礼监会好生照看她弟弟,不必崔大人亲自来接。”
*
回司礼监等了半日,也不见崔家有人上门。
沈煜也不急,命人把刘全柏丢进暗室,断绝干粮和水,任凭他哭天喊地,大叫“姐夫救命”。
那间牢房在司礼监后院最外侧,临近街巷,他喊得震天响,周围的人不会听不到。个把时辰,添油加醋,总能传到崔夫人耳中。
姐夫不疼小舅子,姐姐总要疼弟弟。
各处皆安排了人手,沈煜便要接着去看从阿布罗处带来的账本,却被人抬手夺下,白芷面色愠怒,发难道:“我不在的这几日,听闻你都没好生泡药浴?男人净了身本就身子弱,你是嫌自己命太硬?”
沈煜面色一滞,净了身的男子,莫不是在说他?
白芷揪住他的衣袖,便往净室去。
廊间,满福只见高大挺拔的干爹被娇小柔弱的干娘轻易拖拽了去,遥想干娘才入宫时,是何其抗拒与干爹同去净室,两厢做比,满福不觉轻轻笑出了声。
夕阳拉长他们的身影,交叠至成暧昧的一团。室内未点蜡,余晖洒进来,给浴盆镀上一层暖意。白芷心疼他奔波劳累,又屡次被肝肠断毒害,体贴地为他梳发、宽衣。
外衫脱去,指尖触碰至里衣,衣料轻薄,她很容易就感受到沈煜起伏的轮廓,不由得红了脸。
白芷想着,那处到底是他的伤疤,他这般要强一定不愿让人瞧了去,正要收手,却被沈煜一把拉住。
他棱角分明的脸似笑非笑:“穿着怎么洗,湿乎乎黏在身上,怪难受的。”
声线低沉,震颤在心尖,涟漪一圈一圈荡开,惹得她浑身酥麻。
蜷缩的指伸展了些,小心翼翼去解他的衣带,拉扯间,不觉松开了大半。他身侧的热气熏得她微醉,滴酒未沾,头却晕乎乎的,面颊一寸一寸发烫。
白芷面如晚霞般瑰丽夺目,沈煜一时入了迷。他眼神灼灼泛光,漆黑的瞳仁中唯承载着她一人,喉咙不时滚动,像拼命吞咽着饥渴。
难道他想生吞了她?白芷胆怯地收回了手,声线都跟着发颤:“你赶紧沐浴吧,待会儿还有的忙呢!”
有趣极了,沈煜刻意舔舐唇边,笑意暧昧。
下一瞬,不容抗拒地力量拉扯着她坠落,重心错乱,她落进沈煜的怀抱,倒向浴盆。水花四溅,两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料贴紧皮肉,勾勒出媚惑。
情急之中,她下意识伸手抓他,回神才发觉自己这手放的部位过于孟浪,无意占了他好大的便宜。
沈煜本是想戏弄她,如今亦面色一滞,咽喉早压制不住本能的冲动,理智崩塌,他把白芷欺压在浴桶内壁,扣紧她的手指,唤她:“婼婼。”
未及回答,他的唇先凑了上来,深深吻她。
白芷脑中白茫茫的,许久,才意识到他不是太监吗?怎么竟未净身?
衣衫在水中沉浮,她的长发被打湿,同他的纠缠在一处。沈煜像个喂不饱的无底洞,光是亲吻她的唇难以抚慰饥渴,舌尖游走,在她的脖颈处落在一片殷红。
沈煜正想继续,忽听得门外传来满福急切的声音:“干爹!崔家的人寻上门了!”
他勃然大怒,呵斥道:“那就让他等着!”
满福简直要哭出来,扑通跪下求道:“干爹!崔夫人不全是为着她弟弟的事,说是崔云庭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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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为完结努力的一天!!!
086
司礼监衙门正堂, 崔夫人哭得昏头转向,只觉扑面而来一阵阴风,压迫凛冽, 顷刻让她噤了声。
抬眼, 便是那张死寂凌厉的脸,一双眼灰沉沉的, 是怒意燎原后的余烬。在兴头上被打搅,他很难不动气。
“厂公救命!”不待沈煜问话,崔夫人已跪在跟前, “夫君下朝后迟迟未归家,我派人四处寻找, 都没有踪迹。我一个妇人,不知道夫君和弟弟究竟为谁卖命,又做过什么碍您眼的事……我只知您神通广大, 求您救他一命,人活着才能交代, 不是吗?”
若崔云庭的失踪当真是人为的, 眼下也唯有托沈煜相救。那边嫌他知道太多, 要他死, 沈煜就更希望他能活着。
深宅妇人的见识并不亚于男子, 沈煜吩咐道:“满福,命各处的暗桩动起来。”
司礼监的耳目无处不在, 几盏茶的功夫,便见满福率人抬着一个麻袋, 快步而来。松开袋口, 一个男子连滚带爬挣扎出来, 神色慌张, 衣□□处湿了好大一片,散着骚味。
崔夫人惊呼了一声:“老爷!”她扑上去好生瞧了一番,见夫君只受了些皮外伤,总算保住了命。
崔云庭吓得躲闪,眸光涣散,一时认不得人,只顾嚷着:“无耻小人!卸磨杀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