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反复复问很多无聊的问题,像是“你在骗我吗”“你很冷吗”,或者是“你的脸怎么这么难看”等等。
旁边站着个工作人员,等了好一会,终是忍不住忐忑小声地提醒:“他该去火化车间了……”
徐浩淼摸尸体的手一僵,沉默一会,随即极好说话似的笑得温和,他站起身柔和道:“确实是到时间了,我陪他一起去。”
就像挂了个面具,他又重新变回那个表面温柔大气的徐浩淼,言行举止十分妥当,把这场本该简陋且无人出席的火葬处理得郑重又井井有条。
尸体入了焚烧炉,火化,冷凉,彻底粉碎,入袋,装盒……
人在世上就两件事,第一让身体活得舒适,第二让灵魂死得自在。
徐浩淼想:连死后的工序都如此复杂难熬,人类自由的灵魂死后大约是不愿意再呆在身体里面的。
等待长达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后,徐浩淼终于拿到了那盒骨灰。
离开前,他礼貌地鞠躬,向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道谢,“谢谢,麻烦你们了。”
54
路鸣珂憋着一股气,硬是一个电话都没给曾青打,可他忍了很久,都没等到曾青嬉皮笑脸来跟他说:“下次吧下次吧,下次肯定不爽约,再给我一次机会!”
从前比这更久的冷战不是没有,只是因为正值暑假,无法在教室偷瞄曾青,路鸣珂觉得这次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以至于他没意识到,其实才过去六天。
今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不操曾青生活就少点什么,于是爬起来去翻衣柜,从底下翻出一件包装得很好的校服白衬衫,像个贼一样心虚地环顾了一下无人的房间,然后才拿着那件白衬衫上床,开始打飞机。
自慰到一半,床头的手机响了,路鸣珂没管,还在自顾着撸管低吼,“操死你个骚货!”“操!都给徐浩淼那傻逼操松了!”“夹紧!”
手机灭了,又响起,直到锲而不舍地响到第四回,路鸣珂才加快速度射出来,暴躁地丢开曾青的白衬衫,捞起手机不满道:“什么事!?”
电话那头顿了顿,笑道:“喘得这么厉害,在操哪个小男生?”
是徐浩淼。
路鸣珂缓过急喘,这才哼了一声,懒洋洋道:“还能是谁,曾青那个骚货操起来爽得要命,他还在发骚,你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徐浩淼一边轻轻推开手边的骨灰盒,不让其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一边对电话另一端笑,“路鸣珂,你不知道曾青被人绑架了吗?”
路鸣珂眼神一凛,顾不上暴露自己刚刚撒了谎,连珠炮弹般急问:“谁干的!?什么时候的事?钟家那边救他出来没?”
“呵……”徐浩淼嘲弄一声。
那天晚上,那部手机第一个打出去的电话,可是路鸣珂!
徐浩淼想:你看,路鸣珂和钟既白也不信曾青,这都是曾青的错!如果……如果曾青不总是说谎,他一定会去救他的……他一定会去救他的……
他想着,内心涌起阵阵强加给死去少年的怨气来,然而他只是语气越发柔和,“你在装什么呢?六天前,他没给你打过电话让你救他吗?”
路鸣珂愣了一下,迟疑道:“六天……前?”
“是啊,六天前被绑架了,钟家的人不肯交赎金,绑匪把他打了又打,手指都给踩骨折了……”
“那现在呢!”路鸣珂急得蹦起来边穿衣服边问,“曾青人呢?”
“还能怎样?”徐浩淼漫不经心答,“没人救他,死了呗。”
路鸣珂穿衣服的动作停住,过了一会,他说:“徐浩淼,你在骗鬼呢,你以为我他妈会信你这种鬼话?”
他又继续说:“曾青可没跟我说过他被绑架的事情,再说,怎么会没人救他,他要是这么跟我说,我肯定去赎他,绑匪又不蠢,有钱拿怎么不拿?”
“哦?没说吗?”对面讶异一声,“可是他给你打过电话了,你为什么没救他?”
徐浩淼的状态诡异得像个神经病,路鸣珂却无心在意,他脑子乱糟糟的,恍若回到最后一次与曾青通话的那一刻。
曾青,耍我很好玩是吗?
对不起嘛,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
说什么?曾青当时要说什么来着?
路鸣珂忽地觉得荒唐,笑出声,“证据,给我曾青被绑架了的证据,别他妈在这里信口雌黄。”
“证据今天早上都给钟既白了,去看看他怎么跟他爸妈闹的吧,”徐浩淼的声音依然温温柔柔,说出来的话却透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死了个从前看不起的弟弟,说不定现在正后悔得跟疯狗一样……”
这语气令人极为不适,好像不单单是在讽刺钟既白,也是在讽刺电话这一头的路鸣珂。
或者也在讽刺自己?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徐的发疯进度?%……嗯,总之是想拖另外两个加入发疯阵营捏*-*
16 供养体
【他的命是命,曾青的命就不是命】
55
已经晚上十二点了,钟家别墅依然灯火通明,客厅里的母子俩像敌人一样在对峙。
“捡回来,”少年站在母亲面前面无表情地重复,“我说,把他被你撕碎的日记本捡回来给我。”
赵静则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小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情绪忽地激动起来,“你都知道那里面写的是什么龌龊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要求妈妈把它找回来!小白!你想做什么!啊?他死了就死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跟妈妈吵什么?!”
钟既白冷峻神色未变,转眸看向坐在一边沉默的钟廷敬,“爸也是这么想的吗?”
男人一言不发,钟既白却紧盯着他,“他不是你的儿子吗?为什么那时绑匪打电话,你们不肯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