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神医是在斥责于我。”景烁问道。

“见到这番景象,贵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就没有一丝惭愧吗?”裴子默难得出现大的情绪起伏,眼神含着怒意,皱起了眉。

他明显是被景烁一路来不为所动的样子给气到了。

路上的尘埃早就把他的白衣染得黑灰,但也丝毫不影响裴子默的气质,生气起来都有几分赏心悦目。

“裴神医不仅医术好,还心怀天下,实在让人敬佩。”景烁不正面回答裴子默的质问,反而夸道。

这个回应让裴子默变得面无表情,冷冷地回道:“草民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

正好已经走到马车前,裴子默站在旁边等景烁上去之后才钻进去,侧坐靠窗,不再言语。

看着裴子默这幅不想搭理他的作态,景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宽容对方了,要是面对脾气不好的皇帝,敢这么甩脸色,就地处决都不为过。

“裴神医年纪轻轻就术精岐黄,显然是极聪明的人,应该懂得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多话的道理吧。”

端起宫人泡好的茶水,饮下一口,景烁气定神闲地反问道。

“倒是草民多管闲事了。”裴子默气极反笑,出口讽刺。

露出冷笑的时候,裴子默终于直视景澄了,只用一只青簪固定的墨发披在背后,两缕落下的碎发散在颊边,眼睛像是两颗寒石,怒火到了一定高度反而没有多余情绪了。

“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景烁反倒不看着他了,突兀地说了一句,同时把左手伸向窗外,接了个玉佩进来。

“这是你的玉佩。”景烁把接过来的东西随意地扔给裴子默。

莫名其妙地看着景烁的一系列举动,在接住玉佩的时候,裴子默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玉佩?”疑惑地拿起玉佩,这块玉佩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透绿,雕刻着一弯明月,连月晕都拢在周身,打磨得莹润光泽,透过光泽,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映出一个‘裴’字。吃肉管理三二伶衣柒伶.柒衣/寺六“

又翻了翻身上原本放玉佩的地方,裴子默才确定,这就是他的玉佩,在他被师父捡到时襁褓里就放着这块玉佩,是他和亲生父母唯一的联系,他一向细心保管,妥帖收藏,怎么会出现在景烁的手里。

看出了裴子默眼里的质疑,景烁开口道,“在路上遇到的那两个摔倒的孩子把你的玉佩给偷了,我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

一进到那个地方,景烁就对周围带着恶意、贪婪、甚至杀意的眼神感到了反感。

那两个刚路过的孩子故意绕到他们身前,做了那么一场戏,当然,可能他们的戏码还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裴子默太容易被骗了,毫无防备地走过去,钱包、玉佩、甚至医药箱里的药材都被偷了也不知道,景烁在后面看得清楚,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派了个侍卫在后面跟着那两个孩子,把东西买了回来。

“现在开国初期,太多东西需要大刀斧阔的整改,孤儿收容、开办学堂、城池翻新,这些都在日程里,这个地方暂时还没轮到罢了。”他不是第一次当皇帝,大部分事情看一眼就心里有数,很多计划已经在路上了,现在是人力赶不上安排。

“而且现在各处都在大力建设,只要出力就有一口饭吃,困在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不愿意出来看一眼的,故步自封,没有办法。”景烁继续说道。

“朕派出的侍卫已经跟到那两个小孩的老巢了,不多时就会有官兵去把那群孩子送到收容所去,在那里,至少不缺饭吃。”

穷兵黩武,大举开战的后果就是会出现很多失去父母的孤儿,在已经足够繁华的帝都,收集到的流浪儿数量都令人咋舌。

“神医一人做义诊,作用实在单薄,还不如多教导几个学徒。”景烁又话风一转,说到了裴子默身上。

听了景烁好一番话的裴子默沉思片刻,心里火气消了大半,是他有些片面了。

有些赧然的裴子默气势消减,回到了往常的温和,“是草民目光狭隘,太过激进了。”

语气带着些微的歉意认错后,继续回答景烁的问题,“师父并未允许我收徒,而且百姓大多不愿从医。”

品了品裴子默话里的意思,和他微微皱眉的表情,景烁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朝代,士农工商,划分为工的医是贱业,为人鄙弃。

特制轮椅(H)

砭县持续数日雨雪连绵,雪深五尺,民多冻死,派丞相之子陆锦州前去赈灾援民,其子赈灾数日后大病一场,客死他乡。

皇上恩悯,赐钱百万,布百匹。

丞相家嫡女大受刺激,寻死觅活,昏迷间对三王爷念念不忘,皇上念其痴心一片,特下旨赐婚。

刺骨的寒意钻进陆锦欣的四肢五骸,大脑都好像被冻僵了,她努力找回记忆,上班、出门、车祸最后的记忆是眼前的白光和钻心的痛感,现在这么冷,是失血过多,要死了吗。

求生的意志让她用力睁开双眼,入目是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床顶和粉紫色金丝纱帐,耳边传来惊喜的叫嚷声。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之后就进来了几个人,站在她旁边,给她把了脉,又让她喝了一碗又苦又涩的药汁。

搞不清楚情况的陆锦欣任由摆弄,在喝了药之后,身体暖和过来,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心里暗忖:‘这是哪位师兄弟在玩她,一个个穿上古装,还像模像样的。’

“小姐可还有哪里不适?”替她号脉的大夫捋了捋发白的胡须,问道。

“头还有点疼。”陆锦欣问啥答啥。

大夫听了这话之后,凝神把脉,半晌,对着站在一边眼含担忧的丞相和满脸泪痕的丞相夫人说道,“五小姐撞到了头部,可能会出现失忆的情况。”

听了这话的丞相松了口气:“只要小女性命无忧,失去记忆也无妨。”

看着眼前的两人说话一来一回,陆锦欣慢慢琢磨出不对了,她把手收回来,在被子下自己给自己把脉,心里一惊。

手下的脉象有点阴虚,是受凉后的正常体现。

这放在陆锦欣的身体就不正常了,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在医院里高强度工作的社畜,才28岁的她身体早就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哪会这么健康。

大夫留下几副药方就离开了,丞相也说了些话赶去处理事务了,丞相夫人看自己女儿疑惑不解的表情,落下两滴泪来,握着陆锦欣的手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吩咐下人好好照料,才放心不下地离开。

“小姐,你真的不记得奴婢是谁了吗?”等人走完后,站在一旁侍奉的丫鬟端过一杯温热的茶水,小心问道。

“全都忘了,对不起。”陆锦欣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