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都不都说你至今未婚配是因为你惦念胡家的小女儿么？”嘉欢惊讶。

聂澜听闻笑出了声，“当真可笑。她尚在襁褓之中胡家便已灭门。我堂堂七尺男儿，如何对一婴孩动心？”

聂澜望着她，“你知道是谁抄的胡家么？”

嘉欢被他的眼神吓得背上一凉，“是我聂家。”

“还有你近来愈发放肆了，本侯爷见你聪慧所以待你与旁人不同。但你也记住，你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不要得意忘形。”

“自以为是的事一次就够了，今晚的晚饭不要吃了。日后若是还这般不知规矩，就不是罚吃晚饭这般简单了。”

“侯爷要罚我？”嘉欢瞪大了眼睛，“明明是你白日宣淫！你不是说要找那个什么张师傅么？你不是要办正事儿么？我们来金陵已近半月，你一件正事都不做，我为了防止你滑入堕落深渊，你还要发我？”

她话音未落，只见聂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嘉欢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聂澜隐藏在华服下的胸膛不停起伏，他压抑着怒道，“欢欢，不要逼本侯爷说第二次。”

“那……那侯爷就觉得奴婢只是奴婢么？”

嘉欢梗着脖子强逼着自己看着他。

“侯爷教我识字，带我判案，给我整理裙子，还有……”嘉欢觉得心里那股潮水般涌来的失落逼着她无法开口，“……都是侯爷觉得奴婢聪慧，都只是想要奴婢更好地给侯爷做事么？”

“如今看来，聪慧都像是本侯爷看走了眼！”

聂澜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嘉欢的忽然闯入像是忽然打破了他习惯的局面一般让他隐隐慌乱。这慌乱是他之前从不曾感受到的情绪，他消化不了却真切的感到惶恐。

未知带来恐惧。聂澜不允许自己都生活出现任何不受自己控制的因素，他要做的事要走的路不允许他踏错一步。

“好好好！你别说了！”嘉欢气的推了他一下，聂澜纹丝不动。嘉欢气红了眼睛，她像只即将发疯的小兽，就差没上嘴咬他了。

“这是侯爷说的。侯爷可别后悔！”

“以后侯爷爱睡几个睡几个，爱干嘛干嘛！就是得了花柳病，奴婢也不说一句！”

37.冷战

打死嘉欢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聪明被聂澜发了好人卡。其实也算不上是好人卡，充其量是个最合格丫鬟终身成就奖。

嘉欢气鼓鼓地坐在台阶上生气的时候，连带着把远在甄都的怀安给骂上了。她就不该相信怀安那张破嘴！

毕竟嘛，她一个公主，名头是比她好听点，可见识还没她多呢。她当时怎么就那么傻地相信了怀安的胡言乱语呢？

怀安说聂澜带她不同，她就真以为自己对于聂澜还真有些不同了。可谁知道人家就是看她是把好刀的材料，什么浓情蜜意都其实是为了让她变成一把好刀而打磨她呢！

嘉欢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自己刚才吵架的时候没有发挥好。她正想着忽然听到头顶叽叽喳喳，她抬起头来才发现屋檐下竟有一燕子窝，老燕子刚飞回来，毛都没长的小燕子叽叽喳喳地抻着脖子等待投喂。

就她一个孤苦伶仃的连晚饭都没得吃。

嘉欢仰头望天，或许对她来说聂澜这道题太难，她不会做。

嘉欢饥肠辘辘地思考了半天慎重决定要交白卷。反正聂澜都明晃晃地告诉她不会把她当成个不太普通的小丫鬟罢了，她又何必巴巴儿地上赶着去给他当刀使。

在她嘉欢的人生规划里，只有当山大王或当压寨夫人两种选择才配得起她的满身桀骜不驯的反骨。嘉欢愤恨地想，她又不是上赶着倒贴的人。

他对她没感觉，她还不稀罕呢！

天黑了之后嘉欢饿的饥肠辘辘，心里又憋屈，思来想去直接出了门玩去了。

怪不得只要是个到过江南的文人墨客就要花大篇笔墨把江南夸了个遍呢。嘉欢来了这些日子，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也是喜欢这地方的。

今儿有些奇怪，人多得厉害。平日里一到夜里就没了人烟的大街上却是人来人往。嘉欢拦了一大爷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明儿便是花朝节。

嘉欢有些惊奇，她平生一大爱好就是凑热闹，原先是她不知道有花朝节这一出，如今她知道了怎么能眼巴巴地待在府里不冒头？

可偏偏她今儿跟聂澜吵了架，要是被聂澜知道了她想出来玩的话，只怕明晚她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那四方小院了。

嘉欢十分懊恼，早知道就等花朝节结束了她再跟他吵架了，不然怎会陷入这两难之间。嘉欢性子洒脱，如今想明白了登时就有解脱之意。她也懒得想明天究竟要如何出府，现下只随意逛着四处打量。

街上早有心急的摊贩先把摊位搬了出来占位置，金陵到底跟甄都民风相差甚远。嘉欢看什么都是没见过，看什么都是新奇，更何况她字也认得不大好，看什么都云里雾里十分有趣。

她正逛着忽然脚后跟一痛，嘉欢皱眉扭头却看见一不到她膝盖的小木人被她撞到在地。嘉欢觉得奇巧，便把它扶了起来。谁知道这小人不光雕刻地栩栩如生，站起来之后竟然自己走了起来。

嘉欢正惊奇着，就看见三俩垂髫小儿跑了过来，伸手叫她还给她。嘉欢望着那小人忽然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她将那小人儿藏在身后，蹲下来问几个小孩子这是哪个师傅做的。

小孩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但只说得出那店名叫“七巧阁”便再说不出究竟出自哪个大师傅之手了。

嘉欢总觉得不能这般放弃。聂澜要找的张师傅委实神秘，那客船上对金陵风土特色熟稔于心的人多到数不过来，可偏偏每一个人知道那张师傅是谁。

当时嘉欢就暗暗怀疑这所谓的张师傅已改头换面，要不就是根本不在金陵。但聂澜斩钉截铁地说那张师傅除了金陵便不会去其他地方后，她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嘉欢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今夜她机缘巧合撞见了这巧夺天工的木工手艺，即使她刚同聂澜吵了架却仍得帮他打听一下。

嘉欢在背后的手暗暗使力，只听“嘎嘣”一声，嘉欢惊讶地从背后拿出那木偶，十分惊讶道，“诶呀，这小人儿咋腿自个儿断了呢？”

那几个小孩哪里肯依，登时哇哇大哭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嘉欢趁势连忙道，“好啦好啦，姑奶奶又不是不赔你们。你们现在带我去店里，姑奶奶立马掏银子来叫人修好了给你们！”

她口气大的厉害，几个小孩像是被唬住了一般面面相觑似乎有些动摇。嘉欢正准备添油加醋的时候，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只见一尖嘴猴腮的男子十分惊讶的叫她，“这不是欢欢姑娘么？好巧，没想到还能碰见你啊。”

嘉欢也十分惊讶，这耗子男是她之前在船上遇见的，她还像他打听过张师傅的事。如今耗子男身边还跟着一络腮胡的胡人一言不发。耗子男像是怕她害怕似的笑着解释，“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她心里正恼怎么这时候碰见他的时候，就听那耗子男惊讶地指着她手里断了腿的娃娃，“哟，这不是七巧阁的玩意儿么？我记得当时□□这作品拍了有半天才给了巡抚家的小公子呀。”

“你认识做这东西的人？”嘉欢惊喜。

那耗子男点头，“多少年的老街坊了，他刚到金陵的时候第一顿饭还在我家吃的呢。”

“那你现在带我去找他吧，我这……”嘉欢把玩偶摊给他看，又指指一旁满是泪花的小人，“这小公子我得罪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