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攘安侯府内呈现出一种罕见的沉默氛围。

嘉欢可怜巴巴儿地站在角落里使劲儿跟聂澜使眼色,可是聂澜身边的怀安公主像是护崽的母老虎似的一脸虎视眈眈的瞪着她,吓得嘉欢也不敢多做动作。

身处风暴之中的聂澜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闲散模样,一口茶在口腔内润了几润,直等到新得的乳前龙井的茶香尽数在口腔内喷薄而出之后,既不答应怀安也不拒绝只淡淡道,“好茶。”

怀安面上有些不开心,却转瞬笑了起来道,“可不是好茶嘛,这是新得的扬州产的乳前龙井,以后都喝不上了!”

怀安公主满是邀功神色,能得到被割去的土地上的玩意儿像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儿一般,话音未落还像个小孩儿似的冲嘉欢一挑眉。

“你这丫头……可喝过乳前龙井?”

嘉欢早已习惯他们这些人用鼻孔看人的毛病了,就在一边低眉顺眼地也不看她,只答道,“回公主,奴婢自然没喝过。”

“奴婢只听过雨前龙井,没听过乳前龙井……想必是公主一时口误,那欢欢没喝过也是正常。”

“哼。“谁知道怀安竟像是故意在这儿等她似的,只见她一脸卖弄地飘到嘉欢面前,一张猫儿似的小瓜子儿脸一个劲儿地往她面前凑。

“你们这种做丫头的自然没听过什么叫乳前龙井了。”

怀安唱戏似的在屋内踱步,“这乳前龙井嘛……”

怀安望了聂澜一眼,眼波流转,“是指每年谷雨前后,着……十三四的处子凌晨上山采茶。直到日出茶女下山之前,那新摘的茶叶须得被放在茶女胸前,靠着心口的一团热气温养滋润,如此方称得上为‘乳前龙井’。”

怀安轻轻托起茶盏呷了口茶,举手投足尽显风流旖旎,“如此而得的龙井方才鲜爽甘醇。”

她正掩嘴笑着,偷撇了一眼聂澜才发现聂澜正望着一旁站着的嘉欢嘴角上扬。

怀安哪里本人这般忽略过,当即便撅嘴道,“梦泽哥哥……”

话刚出口就被聂澜出手打断,聂澜望着欲言又止的嘉欢一眼笑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嘉欢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奴婢不敢说。”

“嗨,这又如何?”聂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你且放心,无论你说了什么本侯爷都恕你无罪。”

嘉欢见识过聂澜的威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打心里觉得只要聂澜说出口的都可以办得到。

于是嘉欢回望了怀安一眼,忽然狠狠地“呸”了一声,放肆道,“还堂堂公主呢,这般骚话都说的出口,臭不要脸!”

怀安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当头骂过,如今又羞又臊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其实她也暗中觉得说了这话有些孟浪,可她在宫中多听下人们悄摸儿谈论这些香艳俗事,便觉得人人说得她也说的。

再又因着今日聂澜对她这幅爱答不理的模样,她心里着急有心当着嘉欢卖弄,是而一时脱口而出,如今被嘉欢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顿时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谁知道聂澜见她这般局促模样更是没有半分怜惜,嘉欢一开口他便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似的大笑起来。

怀安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便号啕大哭起来。

嘉欢见惯女孩子哭了,如今饶是怀安哭的梨花带雨人神共愤,她也内心没有半点波澜,反倒拿聂澜说过的话教育起怀安起来。

“你好歹是大梁的公主!如今我大梁土地被人割去,百姓民……一想到自己的生活都张不开嘴儿,这是何等的耻辱啊!你也该好好反思反思!别成天脑子里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关你什么事啊!”怀安才不乐意被她一个小丫鬟教训,抽噎地话都说不完整了还要跟她抬杠,“怀安不过是个女子……朝堂上的事,即便是公主也不可妄自置喙!”

怀安越说越委屈,双眸像是盛夏的泉眼哗啦啦地不住的往外流泪,“你有本事凶他们去啊……就会欺负……欺负我!”

话音刚落,只见怀安“嘭”的一下趴倒在一旁的案几上大哭起来。

嘉欢被她顶了一句,愣了片刻便胡搅蛮缠道,“女子怎么啦!人傅红缨傅大将军就比你有本事!比你有担当!怪不得我家侯爷跟人家玩的好,跟你玩不来呢!”

傅红缨与聂澜年纪相仿又自幼一处长大,怀安本就吃味又恼恨聂澜不把她当回事,谁知道嘉欢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通话传到怀安耳朵里更是不得了。

聂澜冰封的俊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裂痕,眉宇间是压抑不住的无奈,聂澜伸手揉揉耳朵缓言道,“怀安……”

也难为怀安自个儿嚎啕地震天响的同时还听得见聂澜唤她,自己哭的一抽一抽地还努力抹眼泪道,

“怀安在梦泽哥哥这儿丢丑了,哥哥肯定讨厌怀安了……怀安这就走便是了,以后无论咫尺天涯

怀安……怀安都再不到、再不到……”

嘉欢望着她这幅模样啧啧称奇。

还公主呢,哭的这样丑就不说了,还是个比她还会跪舔的主。

聂澜倒是有些受不了了,他像小时候似的将怀安拉过来,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聂澜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初春夜风里未凋的腊梅香气。

“哥哥哥哥的喊了十几年,公主当真舍得一辈子不见微臣了?”

怀安被他如此温柔安慰,到底气顺了些,也渐渐止了哭。

聂澜见她不哭了,才将她从怀中拉了出来。他抬头望了嘉欢一眼,对着缩在一旁的小团子道,“你放才想要她入宫陪你?”

一提到嘉欢,怀安公主方才还水灵灵的双眸登时有两股炙热火苗窜出。

嘉欢又不傻,怎么看不错她满脸的磨刀霍霍,于是立刻道,“奴婢……奴婢还没做好当太监的准备。”

嘉欢望着一齐望向她的二人,瑟瑟发抖补充道。

“奴婢……奴婢是家中独子……我爹一早就给奴婢托过梦了……说要是奴婢给家里绝了后了,他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的!”

怀安望着她,愣了片刻冷哼一声,“呸!骗子!”

聂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公主,注意言行。”

怀安差人进来洗了脸,看都没看嘉欢一眼便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