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见事情败露了,也不再帮陈琳遮掩,“除了他还有谁!老子就不信了,一个堂堂侯爷还在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税收租子!今早来了一帮人,说是要陈琳交税。陈琳说宽限三日,他们都不愿意。陈琳拿不出钱来,他们就直接将陈琳赶出去了。客栈......也充公了。”
“我们还以为你暴露了,聂澜杀了你不过瘾还过来找陈琳的麻烦。”仙草面上有些讪讪。
“那可是.......”
嘉欢说不下去了。这客栈可是陈琳的祖产,是陈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啊。
聂澜。
聂澜。
她真是中了聂澜的迷魂计了,今早竟然会觉得他同自己想的不一样。当真可笑,像他这种人,肯定是像俯视蝼蚁一般鄙视她们吧。
嘉欢觉得仙草的话就像是一把燎原野火将她的心烧成灰烬,也让她为自己早些时候的天真而感到羞愧。
“我要回去了。”暴露在夜空的手握成拳头,“陈琳,我一定、我一定要让他吃苦头。我一定会给你出气的。”
陈琳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站起来连忙道,“不用,我不要你给我出气。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等我把你赎出来。”
嘉欢摇了摇头,抬头望着陈琳认真道,“陈琳,老鼠再不受人待见,咬起人来也是疼的。”
“你是我想要保护的人,我总不能让客栈就这么被他们夺了去。”
陈琳自小知道嘉欢有主见,也知道自己降不住她,于是只是站起身来说,“夜深了,我送你出去。”
仙草刚从外面端了水进来,就看见嘉欢陈琳并肩从屋内出来。
“诶!我说嘉欢你到底还要不要浪迹江湖啊!”仙草倚着门框冲那两人背影怒吼,话刚一出口头上就挨了一下。只听隔壁传来蔡婆子老母鸡似的骂人声,“臭丫头,快去睡觉,扰了老婆子的清梦!”
仙草嗤笑了一声,低头从地上捡起蔡婆子丢她的果子。她将果子在衣襟上擦了擦,目光仍粘在陈琳身上,“吭哧”咬了一口果子之后就立刻将果子丢回蔡婆子的院子里。
“呸呸呸,死老太婆,就会给我酸果子!”
陈琳在庆元巷的巷子口停了下来,“就送到这儿了,你一定要小心。客栈没了不要紧,人安全才重要。”
嘉欢点点头没说话。她现在嗓子干涩的厉害,仿佛只要一开口就会落下泪来。可是她不想给聂澜一滴泪水,也不愿陈琳看到伤心。
陈琳看出了她的难过,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顶,“呼噜呼噜毛儿啊,不气了,你看我都不在意了,我现在就等着你和仙草当了大侠给我捐官呢。”
“要捐也捐个比聂澜大的官!”嘉欢撇着嘴,最终还是笑了出来。“他不就是想搞的我们家破人亡么!我偏不要他如愿,我要给你捐个最大的官,然后顿顿都去贵和楼上!”
陈琳有意逗她,于是笑道,“到时候贵和楼都是我们的,又吃又赚岂不更美?”
“当然啦!”嘉欢笑着拍了陈琳一下,“到时候咱们出门就坐轿子,我家的下人天天都能吃饺子。然后你每月赈济乞丐的时候也请他们吃饺子。”
陈琳哈哈大笑道,“都听你的。”
时候不早了,陈琳怕嘉欢染上麻烦于是催着她走。嘉欢拗不过他便听话离去。
嘉欢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今整个甄都华灯初上,各色摊贩堆挤在官道两旁。她在贵和楼下站定,抬头望楼上望去。只见珠光宝气的贵和楼立在繁华的甄都正中央,窈窕女子、大着肚子的男人的剪影都落在随窗飘出的纱幔上。
她一眼就看见了倚在栏杆上探出头来的聂澜。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同聂澜四目相对。但很快,就在她的心还没来的及紧张的时候就看到半空阁楼上的聂澜百无聊赖的收回了目光。
他看不到她。
这不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么?
可为什么心里那股燎原野火又有了复燃的势头了呢?
嘉欢心一横,低下头混入人群离开。
☆、13. 骨折   “本侯爷看你挺会爬墙的”……
贵和楼上。
聂澜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跪坐在面前抱着月琴的女子紧张地望着聂澜,鼓了半天勇气才连羞带臊地娇滴滴问道,“侯爷,可要奴家再唱......”
“拿了赏钱滚吧。”
聂澜被人放了鸽子,心里很不爽。他一生被放鸽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无论哪次都是令他作呕的回忆。
破虏在一旁愤愤道,“侯爷!破虏就觉得那丫头猴精猴精的!她说不定是发现了您已察觉她便是偷画之人,所以跑了!”
聂澜也奇怪今天自己是怎么了,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历经千帆,怎么会忽然对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小丫鬟放松警惕。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决来,对破虏道,“你们两个,先去找傅红缨,告诉她说是二十年前的那桩悬案有进展了。然后借了她的兵来......”
“.......今夜,便是将甄都翻了个个儿,也要将她给我找出来。”
“侯爷您一个人.......”
“不要让本侯爷再说第二遍。”
“是。”
破虏破黔二人快步离去后,聂澜又独酌几杯后才慢悠悠地下了来。他翻身上马之后,忽然扭头望了贵和楼一眼,没来由的想起来那个他已经许久不曾想起的人来了。
那个人总爱怎么样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