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带我过去吧。”半晌，她扬起头，眼神中有着无比的坚定。

迪伦不清楚个中曲折，但他能想象虎妞心中的翻江倒海。美其名曰是做客，谁不知道这是光明圣殿钳制兽人的手段。既然能代表兽人现世。这小兽女的身份绝不简单，那位圣子，似乎太过火了。

怜悯地拍拍她的头。水族王子揽住斯沫瘦小的肩，温和而笃定地宽慰着：“放心，我在你身边。”

不想让贝蓝搅合进自己的烂摊子，虎妞朝好友挥挥手，有些诧异地仰着脖子看看温润如玉的老师。水族和光明圣殿称不上多友好，表面的和乐仅仅是展现给外人看的。他也曾告诫过她别惹麻烦，怎么今儿还护崽到这地步了？

“老师，您不必……”

斯沫的话还没说完，迪伦就温柔地截断了她的话茬：“小沫沫，你是我的学生。水族再不济。还不至于怕事到这地步。乖，一会儿安静呆着就好。”

所以说，有个护犊子的师长，本身就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呢……斯沫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对四眼老师的防备和疏离也淡化很多。她在这里看清了自己的心，寻获了奢求的友情。还得到了不少人不求回报的关心，她有什么理由要走？

“圣子殿下，学员在学院期间就归我负责，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不务正业。斯沫.泰格才入学两个月，正是要抓紧时间学习的时候。您的邀请，我没法答应。”

还没进入贵宾休息室，一推门就听到了老妇人中气十足的回绝，斯沫苦笑，紧随着迪伦走了进去。一道寒冰般的视线扫了过来，她强迫自己镇定，平静地抬眼对上了艾格亘古不变的冰冷凤眼。

“南希冕下，不久前贵校的试炼小队刚受过一次大规模袭击，我不太放心初出世俗的兽人小姐待在太危险的地方。这次邀请是以我私人名义发起，并没有龌龊的目的。请您放行。”艾格漠然说着，不客气，不婉转，视线扫过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

“你！”

没见过这么不客套的光明圣殿来者，南希气得顾不上什么敬语，恨不得撸起袖子跟这油盐不进的圣子打一架。没等她骂出声，迪伦微笑，缓缓开口：“圣子殿下，神弃者的袭击和小沫沫无关。光明圣殿一直致力于大陆和平，这次出现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追究责任的话，也不能怪在学院的安全问题上吧？”

“我已经派人去追剿邪恶神弃者的残余，也无谓追究一说。我刚才已经说明了，这是我私人的邀请。”艾格没有不耐烦，但口气依然十分冻人，听得南希和迪伦的眉头拧成了个死结。

“那我以小沫沫老师的身份拒绝您的邀请。正如院长说的，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认真学习，而不是疲于应对您的私人邀请。”迪伦笑着，如春风吹拂，可隐含的强硬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剑，挡住了冰山圣子仿佛高山罩顶的威压。

艾格轻哼，定定看着默不作声的未婚妻，声音也不觉柔软了些，“斯沫小姐，这是你的意思？”

“南希婆婆，老师，我想跟圣子殿下单独谈谈。”斯沫感激他们的维护，但他们不知道对上的是怎样的人物，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怎么好意思还在逃避？

迪伦眉头锁得更紧，手却轻轻放下。他扶着直跺脚的老妇人走出了贵宾室，在关门前，声音很轻地说着：“小沫沫，别怕，放手去做。”

斯沫莞尔，点头，阖上了门，转身对一身清冷的男人说着：“结界。”

她的语气很生硬，艾格的眼角微跳了一下，几句咒语后，他利落地将房间笼罩在光明结界里。斯沫掐起了手诀，又在其中添了个散着植物清香的防窥探阵法。在无人能破的空间中，她终于幽幽说道：“艾哥哥，我说过我不会走的。”

“小小，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再跟别人有瓜葛。”艾格声音越冷，“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能允许你受任何伤害。”

“我不走。”木然地重复着，斯沫像是没听到他语中的疼爱，眼中也渐渐蒙起了寒霜。

“这个世界没有灵子，对我们来说都没益处。尽早抓到那对贼人，找回穿天梭，我们就回灵修界去。小小，别闹小孩子脾气，跟我走。”艾格不会哄人，也不想看见她这副失神的模样，伸手想抱她，却被她轻轻闪过。

“艾哥哥，够了。”斯沫小声地说着，在他坚定地将自己圈在怀中时，树立起来的理智和冷静全盘崩溃。她大声喊着：“我说够了！够了！”

艾格还没能回味再次拥她入怀的温馨，就听到怀中那个爆发的声音尖锐地指责着：“你当我是什么？！除了小孩子，你还当我是什么？！你真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接受两位师尊的指婚吗？！思灵派和清灵派联姻，只为了让你这个未来掌门稳定灵修界古门派的地位！我娘亲要不是花王，我师父要不是清灵派的大尊者，换做任何人，你都会跟她成亲！”

泪水止也止不住地喷涌而出，斯沫死死揪着艾格的衣襟，泣不成声，“够了，艾哥哥，我要的是能全心爱我的男人。这么漫长的岁月，你爱我么？你能撇开你所谓的责任感，全心爱我么？”

105 不欢而散

艾格很震惊，四百年来，他从来没见她哭过。见过她撅嘴不开心，可哭得声泪俱下的，尚属首次。而把她弄哭的，竟然是最疼她的自己。

“小小……”

刚想否认她的质疑，冰山圣子的话语就被斯沫带着浓浓的鼻音截断：“艾哥哥，无可否认的，你是比娘亲和师父还要疼我的人。可，我只是你的责任。从第一天你到清灵派起，我就只是你的责任。”

顿了顿，斯沫胡乱擦拭着泪湿的脸颊，仰头看着艾格越来越冷的脸，豁出去地接着说道：“你会自行定义什么才是对我好的，什么才是我需要的。可你根本没想到，你替我做的决定，不见得是我乐见的。艾哥哥，我不想像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永远生活在你的庇佑下。被保护是种幸运，但相爱的人，不是要共同分担，共同经历么？”

“我的守护，在你眼里，只是蛮霸无理的举动？”艾格仿佛听到了他坚硬心脏片片碎裂的声音，爱她至深，疼她入骨，竟然只换来了她在异世重逢的急切宣泄。

感觉腰被勒得生疼，斯沫没有回避他若万年寒川的凤眼，一字一句说着：“你守护的是我，还是我身后所代表的势力？玄佑师伯不是交代你，若是我无意将娘亲拉入古门派阵营，跟我成亲后，你需再娶幻族家的大小姐么？”

这就是扎在她心里的刺？这就是她要取消婚约的原因？艾格眉头微皱，冷声解释着：“小小，我从未想过要娶别人为妻。”

斯沫还挂着泪痕的脸扬起了一个忧伤的微笑，她轻轻说着：“艾哥哥，你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之于你而言，娶妻与否，娶谁为妻，不过只是你天纵奇才背负的又一职责。”

艾格怔怔望着那张带泪的脸。她周身弥漫的悲伤气息让他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他低呢着她的名字，满心错杂化作了一个不再压抑的亲吻，落在了她的唇间。

男女之事，他是生疏的。但也无碍此刻的无师自通。破冰的炙热席卷过她粉嫩的唇瓣，他吮吸含噬着，夹杂了他的满腔爱恋和被她一再误会的愤懑。

时隔太久，重新品上这双唇，艾格有说不出的遗憾。恪守礼教，一心想着她真正成为他妻子后再越过这道防线，可他似乎弄错了些事情。她似乎很喜欢两人间的亲密无间。他对她的保护，反而成了她不信任他的根源。说起来，何其讽刺。

被他生涩的亲吻惊得脊背僵直，斯沫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呜呜着，瞪圆了被泪水洗刷过的猫眼，他的气息透过唇舌的纠缠深深浸入了她的身体，她颤栗着。眼前一片迷蒙。

“小小，对不起。”艾格轻轻抚着她发烫的脸庞，满眸悲凉。他从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但今天，他后悔了，后悔不曾让她知道他的心思。

斯沫喉间发紧，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深沉歉意。她甚至不知道他这句对不起，是为现在他所谓的轻薄之举，还是为之前的虚无相处。

来不及说话，包裹房间的结界就被一股能量冲撞得摇摇晃晃。一声怒吼尖锐响起：“艾格.莱特，你把斯沫怎么了？滚出来！有什么冲着本少族长来！”

“莱特圣子，请您放了我们的同伴。兽人不会屈于挟持，请您自重！”

凤眼恢复一片清明。艾格冷眼扫过声源方向，手心亮起一团白光。他正想屏蔽掉那些扰人的声音，手就被轻轻抓住。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艾哥哥，要说的说完了。我先出去了。”斯沫挣脱了冰山圣子的怀抱，挥手撤去了自己结的防窥探阵法。

艾格捏拳，掌心还有她的温暖。可是，她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他冷然问着：“要留下的理由，就是因为肖恩.佛克斯和塔米.莱茵？”

坚定地点点头，斯沫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很轻很轻地说着：“艾哥哥，做不成夫妻，我至少不愿与你为敌。”

这是在警告他不能碰她认定的人么？艾格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不过九个月，他几百年的陪伴就被这些弱小的妖人取代了。现在，她居然为了维护他们，不惜跟他恶语相向？

“解开结界吧，圣子殿下。”

听着阵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斯沫有礼又疏离地说着，要不是面色微绯，眼眶略红，根本看不出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眸色如墨，艾格沉默地解开了结界，贵宾室外的几人就急不可待地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将斯沫抱个满怀，身着帅气黑色礼服的两名兽男仔细查看着小虎妞的情况，见她一副哭过的模样，越发怒火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