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路过学校专为校篮球队扩建的露天篮球场。因为是周末,校队不在练习时间,场上有许多其他院系的篮球爱好者。何正扫了一圈,没发现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倒是瞧见了正在候场的洛一铭新生果然最有活力,连休息日都想来过过球瘾。

何正和他对上视线,对他招了招手。“小太阳”今天穿了一身白,配上偏白的皮肤和俊秀的脸蛋,少年感几乎形成了场域,小跑过来的身影跟随着许多早已聚集在场边的女生的目光。只是那少年感绝大部分时候主要形容那张脸,跟他那发育极佳的一米八五的个头很难扯上关系。

“啥事,何老师?”洛一铭调侃道,眉眼弯弯,唇红齿白,笑得让人心醉。

何正把从寝室里带出来的一个背包塞给了他,小声道:“这是给大家买的,训练的时候用得到,你有空给大家分一下吧。”

“啧,怎么还能让你破费啊,到时候一定找吴教报销,不行的话哥和你一起去提话说,咱们何老师也太好了吧!”洛一铭俯身,给何正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少年身上带着清新的汗水味道,一点也不刺鼻。何正深吸了一口气,在洛一铭耳畔说道:“能帮洛哥训练我也很开心呐,毕竟里面可舒服了~”何正抱着男生的双臂下移,双手隔着篮球裤,在洛一铭手感极佳的屁股上抓了两下。

交付完东西,何正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地点。

七点五十五。

何正上车,一眼就瞄到了一个鹤立鸡群的身影,那样的身高和气场在普通乘客里显得极为醒目目的地是萧允宸指定的,到那得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

萧允宸边上的座位已经被一个姑娘占据了,何正厚着脸皮想换座位,姑娘却似乎不太情愿。也对,能坐在这样一个帅哥边上,任谁都不会把矜持两个字当回事。依一灵叁期久遛八二一腾训群

“这我朋友,有点暴力倾向,经常无缘无故发作...我觉得小姐姐还是换一下比较好。”萧允宸安静地望着窗外,随便他“诋毁”。

既然两人认识,妹子也不好继续赖着,半信半疑地揣着包走了。

“呼”何正坐下来伸了个懒腰,晨起“运动”的后遗症在这时稍微有点显现了。他用余光偷瞄了一旁的男生一眼,紧张之余也带着期待。

萧允宸今天和平日训练时的装束大不一样,穿得很休闲,也很朴素,头戴一顶纯黑的鸭舌帽,身上是一件白T和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衣服并不修身,却依然能看到布料下膨胀的肌肉轮廓,平时缠着绷带的小臂青筋蜿蜒,和全身有着明显的色差,手腕上多了条敷着金坠子的红绳。

何正见过许多次萧允宸的狂野,此时的男生却支着脑袋正在出神,看起来根本没兴趣和同行的人搭话。

罢了,何正想,补个回笼觉才是正事,换个舒服的姿势咪上了眼。

何正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惊醒的,像是某种支撑的东西突然被撤走了。他手忙脚乱地撑在软垫上稳住上身,却瞧见原本坐在他边上的人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车到站了,萧允宸却连喊他下车的话都懒得说。

没办法,谁让人家又帅又牛逼呢。何正挎起包屁颠屁颠地跟了下去。

云苍山,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由于周围地势起伏不定,交通不便,导致这一带烟火气很淡,没有太多人类生活的痕迹,这也吸引了不少的旅者和风景爱好者专程跑来游玩、采风。

大巴的站点离山脚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上午的阳光明亮,却没那么炙热,何正下了车便跟在萧允宸的后面,那人却自顾自地走着,一点也没有稍微等等他的意思。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一条小道前,小路狭窄,大概只容得下三四人并行,石阶上青苔斑驳,满是岁月的痕迹。

据说云苍山是因它山顶的云苍派得名的,现代社会飞速发展,也还是有不少自古传承下来的门派安于清净,在一些世外之地自立门户,图个逍遥自在,而像少林寺、武当派这样太过知名引得来客络绎不绝的,其实多少有些变味儿了。只是这些地方既没快递,也没有信号,对何正这样的人来说,除了随处可见的秀丽景色外,跟个监狱也没什么两样。

这萧阎王,不会还是个吃斋念佛的吧?

萧允宸却没空管何正的那些心思,背着个一看就很沉的双肩包,长腿一迈就是三阶。

“希望他别骗我爬上去,再从山上给我扔下来,来个毁尸灭迹...”何正自我打趣道。

这趟旅程比何正这辈子走过的任何一次都艰难,重复的长阶似乎无穷无尽,往上看一眼就让人心生绝望,才走了几百阶,何正已经产生了想把随身物品扔掉的冲动,他一阶两阶交替得迈着,时不时看一眼前面不远处帅哥的背影,来个几秒钟的冲刺。奇怪的是,萧允宸的速度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变化,却能一直处在何正的视线里。

这座山的海拔和萧允宸说的差不多,但他们的目的地却不是山顶,大约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萧允宸走进了其中的一条岔路口。何正撑着眼冒金星的状态,也跟了进去。

接下来的路并不难走,越到后面,道路愈加宽阔,最终在转角处见到了一座古朴的院子。院子虽没大门大户那般阔气,但也并不破败,门口的前院有几位弟子正在打扫落叶,见了来人,脸上带着兴奋,喊道:“啊,师兄回来啦!”

这些弟子穿着传统武者的服饰,发型倒很现代,不似传统印象那样剃个光头,或是盘个髻。“师父在后院呢,咱几个受着罚,就不陪你去啦欸,怎么后面还有一个,带人来啦?”弟子们没有太过大惊小怪,平时的游客们虽大多都往山顶上去,偶尔来这儿看看的也不少。

“我去看看,后面那个...不用管他。”萧允宸留下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径自走了。

这些弟子们从小一起摸爬滚打,很清楚他们这位师兄的性子,极少会亲自带外人过来,当下都对这个瘦小的男生好奇地打量起来。只是好奇归好奇,这小子看上去一副快不行的样子,他们赶紧把人挪到了一处偏院安顿。

其实何正的状态没看上去那么夸张,只是那羸弱的身形在他们这种练武的粗人眼里太过脆弱。他稍微缓了缓,开始在这座大院里四处转悠,这里的弟子并不多,大多都在各忙各的,没有表现出对他这个外来者过分的关注。

何正很快找到了主院,这座建筑明显有着翻新的痕迹,屋顶的瓦片和柱子上的红漆都是新的,他通过眼镜矫正后的视力看到了那里面坐着交谈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他新捕获的男人。

何正没敢直接进去,在窗边寻了个位置,这里的壁画和石雕对他这种艺术生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还好你把我叫出来了,那几个老不死的就盯着我口袋里这几个子儿哎,你这次回来也没提前和咱们说呀。”萧允宸的师父叫刘景,已近花甲,说话却很孩子气。

“突然有点事...”萧阎王这驯顺的模样,完全没法和当初砸门之后破口大骂的样子联系在一起。他出生的时候有点先天性的问题,家里人迷信,找了人算命,之后就托关系把人送上了山,让当时还值壮年的刘景带。但是萧允宸的父母又不想儿子因为算命先生的几句话成个文盲,好在家里条件还不错,请了小学老师专门上山讲课,文凭照拿,只是后来高中和大学没那么好糊弄,便也只能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到学校里上学,暑假回山上,寒假回家,但童年社会经历的缺失,也造成了萧允宸性格上的一些缺陷。刘景对萧允宸来说就是第二个父母,是他非常尊敬和重要的人。

“哦,你那个啊...听师父的,别做了,咱这稍微修修,扩建几间房,差不多就行了,不跟山顶上那家比,人挤人的不吵得慌么。再说了,你看看那些个小屁孩多折腾,招太多,咱们几个老东西也管不过来。”刘景抓了把瓜子,磕得很娴熟。

“嗯,下个月那场打完就歇了。我这次,其实...”萧允宸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

“咚”的一声。

“哎哟,怎么了,跪啦?”刘景手头的瓜子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前因后果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弟子那个...破了...”萧允宸跪在地上,上半身拜伏,这要是被学校那帮人见到,怕是要惊掉下巴。

“破什么?”刘景还没反应过来。

“弟子一不小心破了童子身,虽然现在还没感觉到什么,但恐怕总有一天,这些年的努力,前功尽弃...”忆及这件事,萧允宸伏下的身子竟隐隐有啜泣声。

“......”刘景把手心里的瓜子放了回去,长叹了口气。

“师父要打要罚,我不会有任何怨言,那人我也带来了,只是他毕竟是个外人,希望...希望师父至少不要动粗...”刘景算萧允宸的家人,沉重的心事在这里能得到释放。

“你这小孩,唉,那都是老家伙我胡说的,什么年代了,还童子功呢...”刘景想笑,但又不太合时宜。

“啊?”萧允宸抬头。

“那时候你十来岁,我想把你留下来,做咱们云沧派下一任掌事嘛,掌事和那些弟子不一样,他们到年纪就下山回家各找各妈了,而咱们得在这守上半辈子,所以一般就不建议成家,不然你想,哪个女人肯陪你一起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啊。但后来你去外面上学嘛,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年轻人就该去外面的花花世界浪荡,不能把你们框在这破地方,病了找个医生都得费半天劲。不过啊,那时候我也就随便逗逗你,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单纯,真当回事了...起来起来,被那几个不省事儿的瞧见了指不定编出什么新东西来。”

“......”这回轮到萧允宸语塞了,但好歹这段时间郁结在他心里的那一团东西终于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