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坐在镜子前面，他把这个镜子留下来的时候，严瑆就说这镜子不好看不清东西，但林余觉得他用着刚好，大家都看不清，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倒了点卸妆水在棉片上去抹嘴上的口红。

严怀昌敲了敲门，林余让他进来，他听见严怀昌说。“严怀兴要下葬了，警察也停案了。”

“……好。”林余应了一声，可严怀昌没出去，真有些不识趣。

严怀昌关了门，走了过来。

林余实在不想理他，也懒得再装了，反正证据他全销毁了，“……我没心情做爱，你可以出去吗？”

“……别哭了。”严怀昌手有些颤伸过去给他擦泪，手伸过去又怕林余说他脏换用手背，用手背又笨手笨脚的。

第四十三章

林余听了他的话才去摸脸，手上满是泪渍，他像是没晃过神来，没和严怀昌说话，严怀昌扯了几张餐巾纸去擦他的脸。

“别哭了。”严怀昌嘴笨想不出来话，等了半天也就这句，他隐隐约约感觉不是这件事，但总比没有安慰人的由头，借着自己知道是谎言的话去安慰人总比没安慰的好。“坟墓是公墓花不了几个钱，你要是怕麻烦，葬礼也可以不办，没有人会来。”

“严瑆今天和我去派出所拿东西，差点没高兴坏，我说哪有这样的，她说她就这样，警察听见快被她吓死了，我就把她带走了，刚好看到收手机的店，我就进去把那几台手机卖了，不多，才两千三。可以过一阵子给严瑆买长命锁，金镯子什么的，再去山上开光，不过应该不够得再添一点，反正她出生的时候，我没送过她什么东西。小孩子得有什么东西压着命才好，这样不容易生病，在学校读书也会好，不会三天两头叫家长……”严怀昌快把他这辈子听过祝福的话翻出来讲了，不过他也确实这么想，不是自己辛苦赚的钱拿在手上就容易惹麻烦，不如早点花了。

林余听到叫家长这几个字的时候似乎笑了，眼泪也止住了，他转过头来看着严怀昌，竟对严怀昌说出他八杆子打不着的话。“……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安慰人？”

严怀昌看着林余眼里的笑意不假，又回想了遍刚刚说过的话，莫名有些坐不住想要离开这，结结巴巴说出一句。“没有取笑的意思。”

林余挑了一下眉头，又笑了，笑总比哭好。

严怀昌是这么想的。

林余脸上的妆还没卸干净，口红还剩下半边，严怀昌觉得自己该走了，把地方腾给人家，但下一秒林余拉着他的脸亲了过来，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唇上的红印似乎也黏到了他的嘴上，有点香精的气味。

严怀昌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上抹上点艳丽的颜色会有多可笑，他只是有些痴地看着林余嘴上剩下的，林余被他逗乐了，也不想在作弄他。

“擦干净再出去，别被发现了。”林余把卸妆棉给了严怀昌。

“好。”严怀昌缓了一会应道。

林余不难过了就好，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林余活够了，想死了。

严怀昌擦干净后，才下了楼，严瑆还在写她的练字作业，现在写挺多的了，字也变漂亮了。

严瑆听见他下来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拿着铅笔用力地写字，也不知道那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每一笔都一样粗，让她松一点又学不会松。“妈妈不难过了吗？”

严怀昌记得自己刚刚上楼可没跟严瑆讲什么。他没想到这年纪的小孩心那么细。“嗯，你怎么知道？”他坐到旁边去翻她刚写的。

“我都知道。”

“我也想当大人。”

“……”严怀昌看她书包里的试卷一张六十八一张七十，说不出话。

“大人你这次排名多少？”严怀昌拿着试卷到严瑆面前问道，严瑆刚出来的眼泪又气回去了，“我也不是故意考倒数的！”

严瑆把笔滚了过来，看了一眼楼上，小声问道。“你帮我签了不要让妈妈知道好不好？”

严怀昌猜她说话这音量，林余恐怕早就听见了，但是他还是拿起笔，也学着她小声说话，“签好了，到时候打电话过来可别怪我。”

“还有作业吗？”严怀昌看签好了名字她就急着把试卷塞进数学书里，放到书包里面，严怀昌看不惯她书包里的书都翘皮，今天没事做就全给她整理了一遍，现在看上去没那么像鸡窝了。

“没有了。”严瑆摇摇头。

“嗯。”严怀昌看看手机时间，刚好洗完就得上床睡觉了，“等会别看动画片了。”

“哦。”严瑆把书包拉链拉上，颠了几下，去厨房洗掉手上的铅笔灰。

“你喜欢金子吗？”

“金子？”

“嗯，项链，手环。”严怀昌解释道。

严瑆听见后看着天花板思考，“我上次看见隔壁的向阿姨耳朵坏的。”

“她说就是把金子戴耳朵上被小偷拉坏的，我不要。”她摇了摇脑袋很是惜命。

严怀昌知道这事，但都多少年前了，他看其他小孩脖子上都挂一个也没碍着什么事，还挺好看的。“换个小的，挂脖子上别人看不见。”

“有什么用吗？”严瑆洗好手走到他面前，问道。

“保佑长命百岁。”严怀昌在回想那个寺庙他们说灵，也不知道现在在不在。

“我要一百岁啦？”严瑆愣了一下睁圆了眼睛，“长命百岁得读多少年书？”

“……看你聪明不聪明。”严怀昌就知道她怕妈妈和怕读书这两件事。

“那完蛋了呀我要读到一百岁了，这个也不好，我不要这个。”

严怀昌躺在床上，竟有些不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但他和林余也不过就睡了几次，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他关了灯，躺回床上打算睡觉，可躺了半天就觉得夏天的蚊子烦人。忘记买蚊香了，不知道林余和严瑆的房间里有没有？

严怀昌看这时间估摸他们早睡了，但是他作息太乱睡不着，干脆晚上就去便利店买好了。

他撑起来想穿上衣服出去就听见门被推开的身影，靠透过窗帘的月光他看见是林余。

“怎么了？”严怀昌问道，林余没想到他睡着，被吓得抖了一下，沉默了几秒，一条腿跪在床上凑了过来，“……我饿了。”

严怀昌想伸手过去把旁边灯打开，但林余当成是想摸他的脸了，于是脸贴到严怀昌的手掌上。

严怀昌被蹭得心痒，手碰了碰林余的睫毛，指腹被睫毛刮了一下。严怀昌停了呼吸，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走，带你去吃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