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今日,是淘不到什么合自己心意的物件了。
沈玉珠颇感无趣,不再理掌柜,反而施施然地往楼上走去。
这底层是首饰店,楼上则是品茶谈事的包间茶坊。
“……这簪子倒真是不错呢。”
“掌柜,我要这支簪子,劳烦替我包起来。”
这道清悦又略微熟悉的女声让已经踏上台阶的沈玉珠住了脚步,扭头看去,那位身着湖蓝杭绸月华裙、站在她方才站的位置,拿着簪子欣喜笑着的女子,不是姜鸢还能是谁?
那日在御马苑所受的气一股脑地翻涌重现心间,沈玉珠当即转身朝姜鸢而去。
“原来是你这个不分尊卑的低贱女!”
姜鸢不恼,反而轻展了笑靥,轻盈欠身:“郡主万安。”
沈玉珠并未因着她的识礼而稍平怒火,不屑地哼了声,双眼依旧瞪着姜鸢。
她就是厌恶这个低贱的女人,厌恶她得到了裴璟的青睐。
姜鸢似未觉察到她那极富攻击性的目光,反而笑盈盈地接过从掌柜手中递过来的簪子,温声道:“多谢了。”
沈玉珠视线在那晶莹剔透的玉簪上稍有流连,那竟是她片刻前看不上的那根簪子。
她自觉扳回了一局,抚了抚鬓发间那枚从宫中得来的镂空双蝶流苏钗,嘲讽道:“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光低劣得可怜呐,这种模样的簪子都巴巴地捡回去当宝贝!”
姜鸢垂着眸,略一弯唇,福了福身才道:“郡主说得对,不过婢妾就是喜欢这簪子,觉得它合眼缘。”
说及此,她倏地掀了长睫,露出一泓清透的眼眸,望着沈玉珠,用只有她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这不就跟人一样么?”
“贵重与否,都在其次。”
她玉白的面上浮了一层浅淡的笑,看着沈玉珠逐渐变青的面色,缓缓道:“合眼缘,才是最重要的啊。”
说罢她便转眸轻笑,朝楼上而去。
沈玉珠哪里肯,率先挡在她面前,厉声发问:“你给我说清楚,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姜鸢又恢复了起初的贞静恭敬模样,甚至面上还带了些许惶恐:“婢妾……并没有什么意思。”
沈玉珠丝毫不信她的说辞,一再逼问,可姜鸢只说不知。
她气不过,恨恼的目光掠过她手中的簪子后,竟不顾仪态直接动手来抢:“这簪子是本郡主先看上的!”
姜鸢后退两步:“郡主,这是婢妾片刻前刚刚买下的。”
沈玉珠扬起下颌,阴狠望她:““那又怎样?本郡主现在命令你让出来!”
姜鸢默了瞬,而后道:“恕难从命。”
说罢便不顾沈玉珠惊怒又不敢置信的目光,径直拎着裙裾往楼上的茶间而去。
沈玉珠从出生以来便没吃过这种亏,待缓过那阵灼烈的怒火过后,当即便朝身后的侍女喝道:“去、去把随行的家丁都给我叫过来!”
她盯着姜鸢逐渐消失在楼上的背影,美目含戾:“本郡主今日定要给这个贱人好看!”
第12章 愿相助
茶坊的安静被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给骤然打破。
守在包房门口的几个王府侍卫见到一队凶神恶煞墨蓝衣装的护卫直奔房间而来,本能上前护主,他们几个虽训练有素武艺高强,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又来势汹汹,最后也被扭了双手捆在背后。
沈玉珠施施然朝这边走来,路过那几位被捆起来的侍卫时轻飘飘道:“将这几个惹人嫌的丢到路上去。”
门口的护卫将门直接踹开,沈玉珠噙着得意阴冷的笑容走了进去。
姜鸢坐在原木桌旁,正往青花瓷杯里倒着热茶。
她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至站在桌前的沈玉珠旁边,露出一个和缓礼遇的微笑:“郡主。”
她白润的面颊上不见分毫被强闯进来的畏惧与忧虑,反而还有闲心斟一杯热茶递来。
似乎是一早就等着沈玉珠前来。
她不顾沈玉珠狐疑不善的目光,起身,对着她垂首、微微一福,行了一个表示歉意的礼:“方才无礼举措,不过是迫于时局,还望郡主见谅。”
说完,便将那枚引起巨大风波的簪子双手呈上:“郡主若不嫌弃,这便当作歉礼。”
沈玉珠扫了眼姜鸢手上的簪子,眸光里带着恶意嘲讽的笑,落在她身上,语气凉淡:“这般粗陋低贱的东西,本郡主才看不上。”
姜鸢似未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挑衅讥嘲一样,淡笑着道:“郡主出身高贵,自是看不上这等物件的,是婢妾欠考虑了。”
沈玉珠本是怀着无穷怒火要来好好教训她一顿,不料却被她这一系列怪异行径给怔住了,可姜鸢那率先低头的姿态无疑极大地满足了她性子里的自负与傲慢。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悠悠坐在姜鸢对面,瞥了眼桌上的茶水和站在原地一脸温顺的姜鸢,语气冷讽:“你不会是害怕了,才在本郡主面前故意装出这副讨好模样的吧?”
姜鸢依旧温声:“自然不敢,婢妾方才所为,纯属无奈。”
她垂着头,嗓音轻缓:“……只是想,有一个单独与郡主说话的机会。”
沈玉珠闻言,不由得挑眉,诧异向姜鸢看去。
却只见她轻抬鸦睫,望了眼半掩着的房门。
沈玉珠对身旁的贴身侍女吩咐:“去把门阖上。”
待房门完全阖上,姜鸢方屈膝而拜,语气恳切:“民女姜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沾染璟王殿下贵姿,更不敢惹郡主不悦,还望郡主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