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满怀她心意的书信愈叠愈多,一封封堆在墨镯之中。
却永远送不出去?。
不会有人收下它了。
在许多年里的漫长的找寻中,她有几回发现了长珏的气息。
越尔赶至一处斜崖,此处陡峭,长风猎猎,有狂啸阴冷的气息自?崖底冲上来,裹挟着草叶飞扬。
她昨日毫无征兆地感知?到对方的灵力波动?,像是伤势难掩时不甚泄出来的灵气。
一路寻迹而来,最后便?是断在此处。
她面色阴沉,手在袖中收紧,不信邪地再?度放出寻物?符,可符箓还是和之前一样,随风自?燃,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人到底是怎么掩住气息的?居然能躲过她的追杀。
之前出关时难寻是因为她被魔气侵袭,伤势难愈,长珏与?她修为相近,的确有本事能掩盖踪迹。
可现在经过无数次反复自?愈,她的修为已近臻境,她不信长珏也能达到她这样的境界,况且那道残存气息分?明虚弱不堪,只有渡劫期罢了。
难道……是因为漠玉?!
越尔顿住,长珏会使用漠玉?
如?果真是这样,女人脸色更?凝重了点?,那就只能活捉长珏了,她不能放弃这个?了解漠玉用法的机会。
但?是对方实在警惕,这条线也很快断掉。
越尔无法,在此地找寻无果之后只能离开。
她走后,斜崖一处藤蔓遮掩处产生波动?,里头?渐起点?响动?,青衫女人靠坐在洞穴深处,取下头?上斗笠无力松在一旁。
长珏忍住喉间腥甜,压抑咳了两声,她手中还死死抓着漠玉,那截断玉在她手中微微闪烁青透的光亮。
“神器仅凭人力无法摧毁,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京元缠在她手腕处,非常不解地顶了顶她的手心。
“如?果是为了你的主子,她不是已经……”京元那时候逃了出来,但?她也的确亲眼看着玄无消散,还以为长珏这女人与?那魔物?是一伙的。
可这些年她根本没见对方有采取什么行动?,只是一直躲着越尔,并且想尽办法在摧毁漠玉。
“为什么?”她一直看不懂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这只是我?和越尔的恩怨。”长珏面庞依旧狰狞,在灵力消散的虚弱下,就更?显得她可怖。
“本来以为天魔能解决她,没想到……”她冷笑一声,“的确,天道宠儿又怎么会被一缕残魂撼动?。”
“她就剩那么个?软肋了。”长珏冷漠看向手中漠玉。
“复活之术只有我?知?道。”
女人闭上眼,竟然笑起来,“她不会如?愿的。”
“我?快死了。”京元沉默看了青衫女人一会,突然很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
那时她本来就是在压榨自?己的潜力,无论是直迎玄无出世时的业火,还是输出长珏留于她体内的灵力,包括承受祝卿安那时对她的冲击。
都在无限耗尽她的寿元。
本来也就活不久,现下撑了三十来年,她就已经再?撑不下去?了。
长珏因伤虚弱的呼吸停了停,很快又恢复正常,“嗯,若你需要,我?可以帮忙把你埋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冷漠,没有什么温情可言,就算是对方都死了,也不过是身边少一道呼吸的区别。
京元沉寂下来,贴回女人的腕间,陷入疲惫的休眠。
或许,她不会再?醒来了。
许久,长珏睁开眼,指尖摩挲了一下她的蛇尾。
什么也没说,亦什么也没做。
越尔寻不到人,只好继续往北,心情也愈发燥郁,行路速度不自?觉加快,离那道斜崖越来越远。
本来以为总算有了着落,结果还是扑了场空,这让她怎么不焦躁,冰棺封存修士身躯的时间是有限的,若不快些,徒儿就……
她不敢再?想,颤颤深呼吸一下,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
直到这时静下心,女人才沉默恍然。
这里快到金陵地界了。
久违的记忆漫上心头?,她忍不住脊背发抖,被那一浪接一浪的回忆冲击,眼尾慢慢洇出水色。
算算日子,今日……该是徒儿的生辰。
越尔难抵心底悲痛,回忆越是温馨,就衬得现在就愈发冷寂,徒儿表明心意的言语这时在脑中回响,那样温柔。
可她如?今只剩下自?己了。
那时的誓言都随着故人逝去?,褪色成冷寒的灰黑。
再?不能引动?她心头?的雀跃,剩下的只有愈积愈深的悔恨和怀念,化成执念,刻印她的余生,像石上深深的刀痕,经过无尽的岁月也难消。
越尔每走一步都像凌迟,但?她还是颤抖着走入城中。
水蓝色的长龙依旧承载着凡人的欢愉,天上十年,人间苍苍,修士不在乎时间流逝,但?于凡人而言,三十多年早已时过境迁,连当?初那位热情的大娘都化作一抔黄土,随风而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