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生存这一点上,我和我爸属于惊人的相似,不管逆境多难,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要先生存下去。抱大腿也好,说软话也好,哭哭啼啼的求也好,只要是能安然无恙的生存下去,就不是问题。我们都不怎么把自尊心当一回事,所以对改弦更张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长褪啊移制做本txt

所谓的跟着顾北知混,其实也就是主动去他们高二的楼下等他一起吃午饭,上学放学跟他同一辆车而已。他们都上国际班,没一个人打算走高考,所以即便是高二也闲得要命。我以后大概率也要跟着楚白秋出国,所以我也没什么心理负担,顾北知叫我出去的时候,就真的逃课去他楼下晃荡。

前几次去都没什么人,后来我再去的时候,撞见楚白秋的朋友,他们正在走廊上趴着。笑嘻嘻的看我一眼,然后趴在走廊上往教室里叫:“白秋,你那个小尾巴又来找你了!”

楚白秋根本不理他们。

但是他们锲而不舍的一直叫,直到楚白秋真的从教室里走出来往下看,然后真的看到了一脸无辜往上抬头的我。

他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就走,噔噔噔噔下了楼,站在我面前,好像是有点不开心,又好像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往上翘的嘴角,声音还是很冷:“你来干什么?你现在知道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我呆呆的“啊”了一声表示疑惑。

楚白秋的脸还是板着:“今天我还有点事,你放学了等一下,我弄完了再跟你回去。”

我吞了口口水,很气弱的说:“我来找顾北知啊。”

楚白秋的话音戛然而止。那一瞬间他的脸真的是黑了,眼睛都暗沉沉的,似是在酝酿一场乌鸦鸦的暴风雨。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你来找谁?”

他可能没听清楚吧,我于是又尽量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遍:“顾北知啊。”

高二教学楼走廊上那些扒着栏杆探出头的脑袋几乎全都寂静了,我看看上面那十几张神态各异的脸,又看看楚白秋,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可能弄错了什么事。

我就真的问出口了:“你下来干嘛呀?他们为什么看我?”

楚白秋退了一步,没骂出声,但是我看到他的口型好像是一句三个字的脏话。

他的脸彻底黑了。他说:“他们有病。”

然后他扭头就走了,背影充满怒气,脚步几乎快把楼梯踏穿。

我好像又把他惹生气了。但是这一次更糟糕,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我抬头看看二楼,那十几个脑袋还在伸着脖子看,甫一接触到我的目光,唰的一下齐整整的把头全都缩了回去,二楼走廊瞬间空空荡荡。

我张大了嘴,一脸懵圈的站在底下。直到顾北知从楼梯上插着兜,不紧不慢的走下来,看着我就笑了:“等了多久了?走吧,我带你吃饭去。”

我点了点头,他顺手接过了我的书包,甩在他自己身上,带着我就这样从教学楼底下又晃悠晃悠的走了。

二楼那十几个脑袋唰的一下又齐齐整整的探了出来。

向我开炮!拿评论砸死我!(张开双臂)

18

我睡得迷迷糊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窗帘可能没拉,早晨的阳光已经透进来落在我脸上。今天上午要开会,我很困,但是也得爬起来上班。

摸了两把,没摸到手机,反而摸到了一个圆乎乎的头,贴在我胸口,瞬间把我吓醒了。

我从床上跳起来的动作太大,楚白秋也迷迷瞪瞪的醒了。他恢复清醒的速度总是比我快一点的,看着我难得的失态,支着头说:“我送你去上班么。”

他家的大楼就在雨华对面。从锦市的外环搬到西二环,这条路我足足走了快十年。

我完全的清醒了,看着楚白秋半晌没说出来话。我跟他从结婚第一天起就是分房睡的,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抽了什么风,偷偷摸摸爬到了我的床上来。

竟然还要送我去上班。

大可不必。

我在雨华的人设有很多,里面从来就不包括“琴瑟和鸣”这一条。如果我和楚白秋感情这么好,朱丽玲当初也不会看一眼我凝视梁望的眼神,就断定我要强取豪夺狗仗钱势把他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我行云流水一样爬起来穿裤子系皮带,头都没抬:“不用,我自己去。”

楚白秋又在床上踟蹰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我走进盥洗室,他都没吭声。

洗漱完,吃完保姆留在桌上的三明治,我顺手把咖啡拎上了车。点火,开出车库,我在反光镜里看到了楚白秋的车,期期艾艾的跟着我屁股后面,不知道要怎么样。

我又想叹气了。

很多细节,小的时候我迟钝,读不懂;但是这十年下来,我自己挑起了雨华的担子这么久,在名利场里混了这么久,看人脸色看了这么久,慢慢回味之中,其实渐渐的就明白了。

但是时过境迁,现在明白,还不如不明白的好。

有些话,像一把刀子。放在心里最多就是钝刀子割割自己,可是如果说出来,难免就刃口对着别人,伤人伤己。

我不愿意明说。

我踩了一脚油门,抢在黄灯冲过了斑马线,把楚白秋的车远远地丢在了红绿灯另一头。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我刚推开总裁办的门,就和梁望对了个大眼瞪小眼。

这小孩儿神采奕奕,眼睛亮得像星辰,笑容挂在眼角眉梢就没下去过,睇眄之间简直顾盼神飞。拿着一块抹布在我的办公桌上吭哧吭哧的擦,高兴得像是在挖金矿。

我板着脸进去,照旧挑剔了他一会儿,说桌面上留了水渍,文件柜落了灰尘,我的发财树也没对准那个印儿。梁望丝毫不以为忤,拿着抹布干干脆脆的应了,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理解不了他们小孩儿,炮还没打上,就高兴成这样。

我摇了摇头,转过椅子开电脑,余光在落地窗上瞥见我自己的脸。唇角拉成一条直线,抿得紧紧的,眼睛里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简直像摩卡上的奶泡,晃晃悠悠的只差溢出来。

靠。

我捂住了眼睛,冷静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转回到桌面上,开始办公。

成功了输错了两次开机密码,第三次才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