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客套,却是帮她解了围。
姜沅轻轻勾起唇角,感激地一笑。
裴元浚也笑了笑,摇着手里的扇子想要再说些什么,郑金玉眼神凌厉地瞪了他一眼,他讪讪地闭了嘴。
姜沅没坐下,垂眸站在老夫人身侧,安安静静的,只听他们说话。
裴元浚摇着扇子谈笑风生,讲述兄长在战场上如何神勇杀敌,一招制胜,直打的那北狄抱头鼠蹿,狼狈不堪......
他长得与他大哥不同,肤色白净,桃花眸子微微上挑,是个书生模样,绘声绘色讲话的时候,堪比街头妙语连珠的说书先生。
裴元滢也连连点头,与二哥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兄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军功无数,此次回京,定然又会得官家嘉赏,品阶还能再升一升,真是为裴家光耀门楣。
裴元浚讲到高兴激昂之处,啪地一下合拢扇子,在堂内踱着步子,讲起了兄长从军杀敌的经历。
说起来,裴父乃是大雍战功颇多的将军,自丈夫战场负伤去世后,出身侯府的殷老夫人没有再嫁,而是独自拉扯三个孩子长大。
裴元洵袭了父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八岁那年,北狄骚扰边境,他率五百士兵直捣北狄卫城,擒了十多位王公大臣,北狄只能向大雍求和,甘愿俯首称臣。
这次奇功之后,裴元洵被官家提拔为神威将军。
此后,藩王叛乱,匪贼自立,几年间,裴元洵平匪平叛,从无败绩,如今二十八岁,已是赫赫有名的辅国大将军,深受官家倚重信赖。
这些有关裴元洵的事,姜沅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得听着。
听得认真,不自觉便入了神。
葳蕤长睫轻轻眨动,眼神下意识随着二爷的脚步移动......
直到郑金珠恶狠狠瞪了一眼,姜沅才恍然惊觉自己方才有些失态。
悄然移开视线,却不期然又与另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对上。
容源勾起唇角,似乎想要开口跟她打招呼。
为了避免麻烦,姜沅装作没看见。
她垂下眸子,一心一意盯着脚下的规整青石地砖,规规矩矩没再抬头。
等了不知多久,外头的小厮一溜小跑着过来传话,说将军已经入宫面圣完毕,现在正在骑马回府的路上。
殷老夫人一听,笑着站起身来,也不要人扶,腿脚一时变得十分健朗,迈开大步飞快往外走去。
堂内的人也都起身。
奶娘抱着凌哥儿,丫鬟扶着郑氏,世子与大小姐亲密牵着手,待一群人迈出如意堂后,姜沅也轻移脚步,跟在了众人身后。
待到了府门,左等右等,却不见裴元洵回来。
派去探听消息的小厮很快去而复返,说是南安侯府的沈老夫人与沈姑娘从香云寺礼佛回来,恰好路遇将军,正在与将军寒暄。
殷老夫人点点头,唇边挂着笑,“那就再等一会儿,想来不用多久就到了。”
细说起来,南安侯府与长平侯府还有亲戚关系,从辈分年纪上来说,南安侯府沈姑娘还算是裴元滢与容源的表姐。
殷老夫人举目望着远处,不忘小声提醒女儿:“待回了你婆婆家,和世子备上礼,去探望一番沈老夫人和沈姑娘,莫失了礼数。”
裴元滢扶了扶发上金灿灿的凤钗,笑着颔首应下。
姜沅站在不远处。
踮起脚尖,视线越过前方小厮的肩膀,展眸望向巷道尽头的方向。
没多久,些许暗云突地散去,昳丽天光倾泻而下。
一匹高头骏马踏过青石街道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男子身着玄色武服,身形高大挺拔,一双刚劲修长的大手握着缰绳。
走近时,他的容貌越发清晰落入眼底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冷硬的下颌线如刀刻般完美。
姜沅悄然攥紧了袖底的手,默默后移一步,站到不起眼的地方。
裴元洵驱马奔至府前几丈远时,清冷神色微微一变,猛的一勒缰绳吁停骏马。
视线在府门前快速掠过,悄然落在姜沅的身上。
凝视一瞬,迅即收回视线,掀袍翻身而下。
迈着大步走到殷老夫人面前,单膝跪地唤道:“母亲。”
裴元洵长居军中高位,压迫威势不容忽视,直到听见他喊母亲,那积压的重威悄然散去不少,府内外一众等候的人顿觉心头一松。
殷老夫人看着自己一手辛苦拉扯大的儿子,没来得及说话,眼泪却涌了出来。
拉着裴元洵起来,一个劲地说:“你让娘好生担心,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裴元洵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一切都好。”
殷老夫人拿帕子擦了泪,裴元浚笑着说:“大哥回来了,娘是喜极而泣。我们一家人都盼着大哥回来呢,金珠早就吩咐人准备好了接风宴给大哥接风,外头风大,咱们回府里去说话。”
“二哥说得对,大哥一路奔波,先回府歇息歇息。”容源与裴元滢接话。
三岁的裴少陵从奶娘怀里挣扎着跳下来,小跑着走到裴元洵面前,闹着要大伯抱。
裴元洵平素不苟言笑,寻常孩子见了他都怕,唯独这侄子见了他便缠着不放。
裴元洵一把抱起裴少陵,转眸看了眼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