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景荣一惊,面色一变,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因为大辰的盐场几乎控制在家族的手上,就算是放开那又如何?
他连忙拱了拱手:“小人谨记摄政王的话,保证向天下商人供盐。”
许小闲大手一摆:“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这大辰的盐场,国家要收回来,往后天下商人想要卖盐,皆可以从国家盐业公司里以低价采购。”
许小闲看着脸色顿时煞白的梅景荣,俯过身子,亲切一笑:“梅家主莫要担忧什么,国家盐业同样也向梅家主放开,竞争嘛,这总得公平一些,你长安梅氏本就资本雄厚,其余商人小打小闹,你家依旧是最大的那个盐商嘛。”
“还有你们家族的生意也是一样,占有了国家资源者,一律由国家收回。凭着自已的技术赚钱者,本少爷不会让你们交出技术,比如你潘氏的印染,也比如你章氏的造纸术。”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别的商人成立同样的作坊,你们绝对不可以凭着自已的势力去打压,若是你们敢对别的商人进行打压,那就是在破坏我想要建立的市场公平,那就不要怪我对不住你们!”
“都得改变一下思维,这大辰不能再死气沉沉,当有百花齐放,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够在竞争中成长起来,如此,才是你们的本事!”
面对这一穷二白的大辰,许小闲这些日子思来想去,终究采取了这一商业政策与其让某个世家来垄断,不如由国家来垄断。
他现在必须让大辰的国库在最短的时间里充盈起来,也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大辰百姓所面临的生存问题。
唯有这样,才不会有更多的土匪诞生。
也唯有这样,大辰的人口才能迎来增长。
国家垄断当然有其弊端,但权衡之下,这依旧是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最好的那个办法。
六大家主离去,许小闲看着那足足六万两的银票咽了一口唾沫……
“锁门,明儿个记住叫户部来领去充入国库!”
第六百九十六章 釜底抽薪
天色已晚。
梅子江吃了一碗汤圆胃里踏实了不少,但他的心里却并不太好受。
因为摄政王的这席话若是真的施行了下去,那而今的商业格局必然被打破。
自已家里经营的是蜀地的丝绸和蜀绣,这些东西因为自已家族在蜀地的强大而几乎垄断,其余商人的手根本难以伸得进来。
所以家族对进货价格能够压到最低,对售卖的价格能够做到最高。
其余五大世家其实同样如此,这便是垄断带来的财富的快速积累。
但现在看来这种好日子恐怕就到头了,摄政王明确了垄断必须打破,也明确了各行各业都必须放开让天下商人参与进来。
他说明年会颁布相关的法律法规来约束市场的商业行为,他还说若是你们背地里使了手脚,他定会治罪不赦!
“这一棍子敲得有些狠啊!”
回到了家里,梅子江坐在书房,将许小闲的这些话一五一十的给三个儿子说了出来。
他捋着长须面露愁容,又道:“咱们这些年扶持蜀州刺史蒋大人上位,几乎将蜀州的丝绸和刺绣全盘掌控,可摄政王却来了这么一手……往后这生意恐怕真的要改个法子了。”
梅长林沉吟片刻,低声却说了另一件事:“父亲,今儿个下朝的时候,左相邀请孩儿去他左相府喝一杯……孩儿谨记父亲之言,拒绝了他!”
“嗯,你做得对,在这种形势不太明朗的时候,咱们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都要站在摄政王的这一边。”
“父亲,这些日子摄政王去御史台见过童安若童老大人,又去了刑部将尚寻芳老大人给放了出来。总总迹象表明他似乎会在年后有更大的动作……倒不是针对这商业的格局,而是针对朝中的局势!”
梅子江一惊,“要换血了?”
“极有可能!”
“若是童安若再登右相位,若是尚寻芳再掌户部……这二位可是当年的改革派,那么正好切合了摄政王明年改革之意……对了,听说他还去过姜相的府上喝过一次酒,却对左相不理不睬,如此看来左相严宽一系恐怕要倒霉了?”
梅长林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严宽颇为不安,恐怕也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这也是孩儿不敢去左相府的原因。”
“如此说来,摄政王是真的要整治大辰了……长书,过完年你回蜀州一趟,将摄政王的意思先一步传给家里,让所有人务必配合,也告诉蒋刺史一声,往后……收手!”
“孩儿遵命!”
梅子江深吸了一口气,悠悠一叹:“你们说,严宽在大辰经营了十来年了,他会束手就擒么?”
“若是他背地里真做点什么,摄政王能接得住么?”
……
……
长安,左相府。
严宽的书房中,大辰兵部尚书潘北慕坐立不安。
都是朝中的老油条了,目前的局势已如拨云见日渐渐明朗开来。
摄政王许小闲在右相府去喝了一杯酒,将尚寻芳无罪释放等等消息他并没有隐瞒,而是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做了。
朝中的大臣们自然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以至于上朝的时候一个个曾经赶着拍左相马屁的那些官员们,而今都巴不得能够离左相更远一些。
比如今儿个下朝的时候,左相明明邀请了四位尚书,但到现在,居然只有他一个来了!
潘北慕肠子都悔青了,我特么为什么要来呢?
这下好了,明儿个恐怕就会传入摄政王的耳朵里,如果摄政王将自已视为左相一党……江南潘氏恐怕都会受了这池鱼之殃!
可现在严宽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他也不好就这样拍屁股走人呀。
书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这凝重不仅仅是潘北慕的,事实上严宽的眉间也一直未曾舒展过。
片刻,严宽似乎写完了,他放下了笔,起身活动了一下老腰,眉间已舒展开来,他来到了潘北慕的面前徐徐坐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