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元绣查出了有孕。
俞家上上下下自是大喜,俞怀季更是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在报纸上刊登启事昭告天下,还是元绣死活拦了下来。
他大概想把从前的遗憾全都弥补回来,才查出有孕第一天,便请了一中一西两个医生来家里坐镇。又让厨房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元绣做菜,生怕她害喜。因元绣孕期对声音格外敏感,便让用人把屋中所有家具全都包上软垫,走路也不许发出一丁点声音……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就连众亲友都知道了,俞三爷的太太怀孕,三爷本人倒比他太太还紧张,一时引为笑谈。
漪澜来俞府探望元绣时,便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元绣在花园里遛弯。
前几日谈太太已上门拜访过,漪澜却是有事耽搁了,此时见她来了,元绣自然欢喜,三人谈笑几句,俞怀季知道她们姊妹要说体己话,遂借口有公事要处理,临走前叮嘱道:
“再走几分钟就进屋罢,当心受了风。”
元绣横他一眼:“知道了。”进 群-11^65^24^28^5
他又道:“还有,橘子也不许多吃,知道你爱酸的,那东西凉得很,吃多了怕肚子……”
话没说完,便被轻轻元绣推了一把。他也不生气,笑着又朝漪澜点点头,方才走了。
元绣一回头,便看到漪澜满脸都是调侃,未免老大不好意思:
“你可别光顾着笑话我,等你结婚那天,我倒要笑话回来的。”
漪澜笑道:“好姐姐,我哪是笑话,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说着也挽了元绣的胳膊,扶她缓缓散着步,因道:
“你有了身子,我原不敢劳烦你的,但我要去沪城了,家里的事只能请你再帮着关照些。”
元绣不免一怔:“你还要去沪城?”
她原以为漪澜这次回金陵就不会再有变动了,漪澜摇摇头:
“学校马上要复课,念了这几年的书,我总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宁安还在打仗,沪城离得近且不说,我听怀季说,那里的治安现在坏极了,政府管也管不过来,你孤身一人,伯母怎么放心。”
恭喜俞狗??ヽ(°▽°)ノ?
€漪澜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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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道理,漪澜自然明白。但她的学业已耽误数次,从小她就立志学医有成救死扶伤,父亲也一直支持着她的梦想,就是为了父亲,她也要坚持下去。
况且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虽说平安已是奢望,但学堂里多一个人,于国家来说,也多一份火种。
她既如此坚持,元绣也不好再劝。其实她从俞怀季那里听说了一件事,原不知该不该告诉漪澜。见她欲孤身离家,不愿她再添些烦忧,便按下不表。
姊妹俩又谈了许久,见元绣露出疲色,漪澜遂起身告辞。
出得门来,却下起了几点雨。
秋雨萧瑟,那雨势并不大,落在屋檐上只是稀沙稀沙的声音。谈家离俞府只有一条街,她索性找门房借了把伞,漫步雨中,但见黄花满地,枫红嗜泪。
晚上入睡时,不知怎的总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她想到从前因为穆靖川与那些名流权贵应酬时,也曾在筵席上和俞怀季有过数面之缘。
彼时只觉得这位俞三爷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对谁仿佛都透着疏离。今日见他细致到近乎啰嗦的模样,当时怕是怎么都料想不到罢。
……究竟是因为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人其实本就如此复杂。
她总是刻意地不让自己想起那个人,可沪城的那次重逢后,她的梦里,他出现得愈发频繁。有时是过去的回忆,有时是那晚他惨烈的嘶嚎、喷溅的鲜血
和痛苦到极致时反复低喃的两个名字。
“澜澜……你来了……是我对不住你……别怨我,别怨我好吗……”
“……好疼啊,娘……阿七好疼啊……”
漪澜忆起曾在靖芝家里看过的那本相册,泛黄的相片里,短衫长裙的女子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孩,笑容温柔,恍如明月。
他说过,他与他母亲只有这一张合照。因为打从他记事起,母亲便常年卧病,身体极其虚弱,很快她就离开了,只留下不再鲜活的相片。
哪怕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他也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家里的事。
他们谈过天文地理,谈过音乐绘画,谈过国策大政,兴起时他甚至还会跟她调侃淮军将领的花边新闻,但他唯独不谈自己。
或许连穆靖川自己也没意识到,那天晚上他昏迷不醒的低喃,竟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坦露真实。
数日后,辞别亲友,漪澜再一次坐上了去往沪城的火车。
战争结束不久,此时沪城正是百废待兴。但这里终究是远东最大的城市,号称东方明珠,硝烟的味道尚未散去,她又在街市上看到了人来人往,车流如织。
而前线的形势也是一片向好,趁着士气振奋之际,沪城会战结束后,穆靖川便立刻命令部队开赴宁安,其后几次接战,胜多输少,日军的防线节节后退,宁安夺还有望。
这座城市实在太重要了,往南便是富庶的凌淮平原,是沪城,是金陵,一旦被铁蹄蹂躏,立刻就会重创整个国家。往北又是毫无天险的乾州半岛,只要沿着海岸线,便能纵深进入日本早就觊觎多年的关东沃野。
因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宁安,交火甚至比沪城那一次还要激烈。谁知到了下旬,情况急转直下。
糖吃完了,该吃药了【住口
€靖川北伐
€靖川北伐
原来日军兵分两路,早已偷偷北上,此举原只是做前锋哨探之用,盘踞乾州的王冕林部却毫不抵抗,竟任日军如入无人之境。进 群:8246-64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