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还不知道母亲已经病得很重了,扒着床沿叽叽咕咕地抱怨:

“咱们家又不缺人做活,您总是这样见天地忙,若是眼睛忙坏了,不是得不偿失?”

“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跟她们做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王妈的手艺还好些呢……”

母亲失笑,扬手作势要打他,但他知道母亲从来不会对自己动手,反而嘻嘻地笑,又滚进她怀里和她歪缠。

大概母亲有一句话始终不曾出口罢,等以后,他就是再想穿她亲手做的衣裳,也是不能了。

临终前她握着他的手,千叮万嘱:

“你要懂事,要听话,要让你爹疼你……记住了,要懂事……”

这句话他记了很多年,从那之后,幼时的无忧无虑便仿佛一场幻梦。他飞快地“懂事”起来,从被父亲扔在老家到成为他最喜欢的孩子,然后是他倚仗的臂助、意属的接班人……最终父子反目,天人永隔。

咔嚓扣扣qun:11~65~24~28~5

门闩的转动声教穆靖川恍神,江文平站在门边,轻轻叩了叩门扉:

“七少,医生来了。”

“让他进来。”

他一开口,声音又哑又涩,大床上,少女卧在如云软被中,那娇小的身子愈显得单薄如纸,但是她睡得那样恬静,恍如静夜中盛开的睡莲。

几个金发碧眼的医生鱼贯而入,这是漪澜中枪后的第六日,几日不眠不休地抢救后,她竟然活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当时子弹在穆靖川一扑之下射偏了,又或许是因为他红着眼睛命令众人必须将她治好,否则就挨个把他们毙了,求生的本能之下,便有了这般奇迹。

“七少,去歇一歇罢。”

他站在床边,只是看着众人走来走去地忙碌,视线未曾离开漪澜片刻。

江文平也知道劝了没用,但总归要劝一劝,想了想,他又低声道:

“明天是谈先生出殡,您去不去送?”

他眸光一动,这才示意江文平跟着自己出去。

“让人把礼备好。”

“是。”

“你给谈太太打个电话,请她……罢了,还是我打罢。”

“等过几日……谈小姐好了,就请她把人接回去。”

因为梯子又挂了,尝试很久才登上来_(?3)∠

看连载请加入-资源裙:11=65=24=28=5///烽火金兰(民国)€失之我命

€失之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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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将死之人了,穆先生,咳咳……只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女儿……”

“我知道她说自己什么都好,是在,咳……是在骗我……”

“从前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不识好歹,也……咳咳,也害了你们……”

“但漪澜她……那孩子只是为了我……求你看在,咳……看在从前的份上,别伤害她……别,伤害她……”

谈教授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那声音越发微弱,直至消失,他脸上的最后一丝生气也全然泯灭,最终成为了一具枯骨。

穆靖川站在他面前,不知怎的,他想到了母亲,想到她临终前抓着自己的手,她眼中眷恋又忧虑的光,也像方才谈教授那样,渐渐熄灭。

他又想到父亲病逝之前,父子没有见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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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守在门外,屋内传来夹杂着呛咳的咒骂声,骂他狼心狗肺逼死庶母幼弟,终究是要遭报应的。四周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他站在那里,一个字也不落地听完了,父亲留下的遗言,唯有对他的憎恨。

“这,七少……真要送少,谈小姐回去?”

江文平不免一怔,心道先前不知费了多少手段,闹出了多大的乱子,好容易才把人给弄到手。如今报纸上还在天天对七少口诛笔伐呢,又这样轻易把人放走,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穆靖川默然片刻,不答反问:

“文平,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四五年了罢。”

“是,您刚回国那会子我就给您做亲卫了,还有老何也是,要不是得七少您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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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穆靖川淡淡打断他的话,“我可怜吗?”

江文平愈发愣怔,继而张口结舌:

“这,您怎么会……您当然不……”

见他脸色都变了,穆靖川反倒微微一笑:

“没关系。”

“我不用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