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罢。”
“还有当时诊断的医生,信中提到的每个人我都想见一见,还有……宋先生。”
宁思齐抬头一看窗外,朔风怒号,彤云密布,似乎又要下雪了。他原想劝漪澜明天再去,可是看她的模样,显然不会听,便吩咐听差去准备汽车,又站在门边,默默给她拉开了车门。
等到了天色已黑时,汽车抵达云沙寺。
宁思齐先下车,请小沙弥进去通报,说要拜见净觉师父,这正是宋子昊出家后的法号。那小沙弥进去了好一会子才出来,满脸歉意:
“师兄不见客,两位檀越请回罢。”
漪澜早料到会是如此,她看着街边的路灯,灯光照在路面上,大雪积了尺许厚,东一道车辙,西一行脚印,被来往的行人车辆踩踏得污糟不堪,再无一丝洁白。
她又想到宋子昊的信,想到整个白日,在她诸多人口中听到的真相。
她去见了一直在凤仙身边伺候她的老妈子,见了在她小产时为她诊断的医生。
他们说,凤仙在小产之前便口吐黑血,腹痛难忍。后来孩子流了下来,那是一团还没成型的血块,凤仙悲痛欲绝,死的时候脸色青白,嘴唇发紫
虽然最终夺走她性命的是小产血崩,但在那之前,她已经中了毒。
只是宋家对凤仙的死活毫不在意,并未将她小产之前的事告诉宋子昊。还是宋子昊在看到那封“遗书”后起了疑心,去问了伺候凤仙的老妈子,方才知晓。
后来他又请宁思齐帮他咨询了好几个医学专家,众人都说凤仙当时的症状是中毒。小产之前,她的身体一向很好,就算因为害怕心神不宁,也不会口吐黑血,遗容也不会是那样。
最后,宋子昊在信中说。他原不打算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但如今他已决心了断尘缘,此事放在心中,有碍他的修行,方才吐露。
至于漪澜打算如何,也不是他在意的。从此以后,红尘中的一切皆与他无干,请漪澜珍重。
“……我想当面向他说一句对不起,只可惜这个机会也没有。”
宁思齐柔声道:“他既已出家,就已是释怀了。你的歉意他不在乎,你也不必背上不属于你的责任。”
那么,她该怪谁?
怪那个始作俑者,还是该怪自己的优柔寡断?
她已然知道了他的狠厉与残忍,他说过会为她妥协,为她改变,她觉得自己也需要退让,一份好的感情本就要相互磨合,可是她没有想到他可以这样狠。
但她觉得最可怕的是,她心里还是对他留恋不舍。
在看那封信时,她一直在下意识为他辩驳
他也不是有意的,他本意并非如此,他说过自己后悔了……
漪澜没有想到自己变成了这样一个颠倒黑白不分是非的人,凤仙在痛苦中死去了,那个孩子没看过这个世界一眼,而她,竟然还在为自己的情情爱爱替罪魁祸首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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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家罢。”
宁思齐的声音教她恍然过来,漪澜转头,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道: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件事?”
虽然他说他跟宋子昊是朋友,但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如此秘辛,宋子昊会这样轻易告诉一个刚交不久的朋友吗?
宁思齐眸光一动,脸上毫无被质疑的怒色:
“我认识宋先生是个巧合,不过我们熟起来后,我是有意和他结交的。”
“因为我对你有好感,我想从他那里打听你的喜好,多了解你一些。”
她没有想到他如此坦荡地说了出来,自己反不自在起来,宁思齐道:
“至于此事,宋先生起了疑心后主动来找我,大概他知道我和你也是朋友,想借我之口转达给你。”
“我确实有私心,在你没有结婚之前,我想,我还可以努力一把。”
“但你做任何决定,都要出于己心,不必考虑旁人。”
“……谢谢。”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宁思齐早已吩咐汽车夫去谈宅,那雪越下越大,即使隔着玻璃,仍旧能看到纷纷扬扬如同鹅毛的雪花,将视野都遮蔽住了。
到了谈家门口时,宁思齐先下车,打开车门。
漪澜一脚踩在积雪里,没料到雪层有那样厚,顿时踩空,宁思齐忙伸手稳稳将她扶住:
“小心。”
她道了声谢,他道:“我扶你过这段路罢,地上很滑,你又穿的高跟鞋。”
漪澜心绪不宁,只随意点了点头,二人方走了两步,只见路灯射下来,恰射在他们头顶,也照亮了这对挽着手的男女。
“……澜澜。”
她听到熟悉的低沉声音,会这样称呼她的,只有一个人。
她霎时回头,穆靖川站在不远处,一部黑色汽车停在那里,他的身影笼罩在密密的雪雾中,竟教她觉得遥远。
她轻声对宁思齐道:“你先回去罢。”
宁思齐想了想:“我可以在车上等你,有什么事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