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这样依依不舍,倒把一旁的大人们给看笑了。

元绣道:“依我看,不如早点让彤彤住到我们家里,反正以后也是阿虎的小媳妇。”

阿虎耳朵尖,却是听到了这句玩笑话,顿时脸都红了。

彤彤不明所以,扯着他的袖子问:“阿虎阿虎,你怎么了?”

“姐姐他们在说什么?说我是你的小什么?”

“咳!咳!”阿虎只好用力咳了几声,见彤彤还在追问,一着急,抓起盒子里的点心就塞进了她嘴里。

虎崽:小,小媳妇……【脸爆红

€漪澜上线

众人不免笑得愈发厉害,眼看阿虎快要恼羞成怒了,方才强抑着笑意谈些别的。

漪澜知道元绣此去是为认亲,也很为她高兴。

从前她们二人谈话时,元绣提到过自己的身世,还说她眉眼间和自己的三妹妹很像,二人都觉得是缘分。

如今又听说元绣已然在和俞怀季谈婚论嫁,他们二人本是一对旧侣,经历种种波折仍旧能共结连理,这是何等幸事?

思及此身,心中不禁怅然

穆靖川身处粤州未归,二人虽有书信来往,仍旧难免思念。更何况如今谈家正是愁云笼罩,谈教授自从此前因宋家决裂一事病倒后,便三五不时地病上一场。

上个礼拜,他刚刚又病了,如今还在卧床不起。谈太太也是因为要照顾他,今日方才没有来。

漪澜不想让穆靖川担心,也只是在信中寥寥提了几句。穆靖川倒是问过她需不需要帮忙请医生,不过谈家也认识几个好大夫,又有宁思齐请了一个美国的内科高手科勒教授过来,吃了他开的药后,谈教授病势渐缓,漪澜遂婉拒了。

谁知这天晚上,谈教授却突然吐了血。

阖家皆惊,慌忙给医生打电话,待科勒教授赶来后,又是吃药又是打针,直忙了大半夜,将近三点多钟的时候,病人方才安稳了下去。

谈太太连夜来殚精竭虑,未曾合眼,此时脸色苍白,看起来比谈教授还要虚弱。漪澜见状,不免更加焦急,极力地劝她去睡。

谈太太道:“人家大夫深更半夜来一趟不容易,我还要去送一送。你爸爸那里也要有人看着,我要是去睡了,你哪顾得过来?”

漪澜还没说话,宁思齐道:

“我去送罢,如今不是逞强的时候,伯母的身体要是也垮了,不是更教伯父担心?”

原来科勒教授接到电话来谈宅时,不知怎的他也得到了消息。他既是客人,如何能劳烦?但他坚持如此,又和漪澜一道劝着谈太太,总算把谈太太说动了,答应回房睡觉。

一时宁思齐便送了科勒教授出门,因用英语问:

“依你看,老先生的病如何?”

科勒教授道:“要是治疗得及时,或许还可康复,如今也只能尽力治一治,能熬到春天的话,希望会更大。”

宁思齐不免默然,看着科勒教授上了汽车,方才往书房走。

谈教授自从生病后,因怕吓着彤彤,也是方便大夫来往,遂宿在外头的大书房里。宁思齐转过诸多堆得满满的书架,一掀帘子,只觉一股药味混杂着热气扑面而来。

谈教授睡在靠墙的床上,漪澜则坐在床边一张圈椅里,手还按着被子一角,似乎怕父亲睡梦中翻身着了凉。

她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半边雪白的小脸。只看到下颌尖尖,羽睫浓密,那双转盼流光的美丽眼睛此时却阖上了,还能看到眼下淡淡的青黑。

宁思齐越发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捡起滑落在地上的毯子。

他双臂张开,将毯子轻轻披在漪澜肩上,床上的谈教授哼了一声,睁开眼睛,低喃道:

“是小宁啊……”

宁思齐忙走上去,低声道:“您要不要喝点水?”

听到响动,漪澜也醒了,她立刻弹起来,毯子又落在地上,谈教授咳嗽了几声:

“你这孩子,这样冒冒失失的……要是我走了,怎么放心得下你们?”

摸摸傻澜(,,′?ω?)ノ”(′っω?`。)

€他却不在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霎时就把漪澜的眼泪招了下来。

毕竟有客人在,她只能极力地忍着,又看谈教授吃力地抬起手,连忙上前几步握住:

“爸爸,不许说这种丧气话,医生说了,你的病只要好生休养就会好的。”

谈教授勉强笑了一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能活过冬天就已是万幸。

“我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自觉对得起良心,也没什么遗憾的……只是你妹妹还那样小,你的终身又没有着落,你母亲一个人撑起门户恐怕也难……”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剧烈咳嗽,宁思齐早已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将他的脑袋扶起来,慢慢地喂给他。

漪澜抽出手绢,轻轻给他擦拭着唇上的水痕,只见父亲的头发已白了大半,脸上皱纹深深,眼窝凹陷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父亲已经苍老了。他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将她扛在肩上“坐飞机”的父亲,不再是那个永远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

他憔悴至此,脆弱得如同一张苍白的纸。小时候她说过,等长大了,要好好孝顺他。可他终于等到了她能照顾他的时候,他剩下的时间或许也……

她猛地转过身去,低声道:“我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热水。”

说着便快步出门,步子狼狈又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