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开家了,我爸好赌,经常不在家,你见不到我爸是正常,见到了才是倒霉。”

要是让他爸看到他有这么个有钱的同学来家里做客,还不知道会起什么心思。

封隋把离开家当作死了的委婉说法,他想,怪不得迟朔那么宝贝那件旧棉袄。

不知不觉,封隋已经在心里把烂泥巴替换成了迟朔,把破棉袄替换成了旧棉袄。

然后这些无意识的转变并没有让封隋本人注意到,十几岁的封隋除了在乎老妈的揪耳朵,从来没在乎过什么东西或者人,他把对迟朔的兴趣简单地划拨为见色起意,经过那次对着男gv演员打飞机后,他连见色起意对象的性别也不是很在乎了,反正就是一时的玩具,是男的又有什么要紧?

“还好翟昌亮没把你妈妈留给你的旧棉袄剪坏了。”封隋语气一顿,欲盖弥彰似的悠悠加了一句,“我到现在也没跟翟昌亮丁辉他们联系过。”

他说的是没联系过,不是绝交,迟朔听出了封隋的留有余地。

迟朔没有接话,换了个主题,“你吃完了吗?”

封隋如获大赦地把碗一推,“早吃完了。”

迟朔垂目看见封隋碗里起码剩了小半碗饭,还被沾了汤汁的筷子搅得乱糟糟的依附在碗壁上,没说什么,把封隋的碗收拾走搁在最上面,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洗碗的水流声。

“你快点,我等你,正好跟我的车回我家。”封隋搓着手在外面喊,“你家太冷了,我先回车里吹空调去了,迟朔,你快点啊,车就停在巷子口。”

“好。”迟朔答应了一声,接着他把封隋吃剩的碗单独放在一边,仔细地用塑料袋封好了,抹布三两下擦干净案台上的水迹。

走之前,他蹑手蹑脚地走进迟欢的房间,拿出一件大衣盖在迟欢的被子上,再帮迟欢掖好被脚,拿起搁在椅背上的褪色棉袄穿好后,他把手插进口袋,才想起来上午还给迟欢带了一样东西。

他把那个硬邦邦的小东西拿出来,轻柔地放在床头柜上,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

随着房门的合上,从门外漏进来的光线由宽渐窄,直到变成一条细细的亮带,迟朔担心空气不流通,所以没有完全关紧房门。

床上,呼吸均匀得仿佛睡着了的女孩安静地睁开眼,侧过脸蛋仰头看向床头柜上哥哥留下的东西,一只粉色的陶瓷小兔。

小小的手从被窝里伸出去,握住了那只同样小小的陶瓷小兔,女孩把陶瓷小兔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像是攥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冰凉的陶瓷几秒就被女孩的体温焐热了。

这一次,女孩阖上眼,带着清浅的、稍纵即逝的笑意,以及不符合年龄的辛酸。

――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有能力保护你。

彩蛋内容:

五十五块钱刚交出去,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今天怎么才赚这么点钱,你这小婊子是不是偷懒了!”妈妈桑指甲尖锐,一巴掌下去脸上就被划开了两道细口子。

迟朔没敢捂脸,跪到地上,“对不起……我晚上只接到了一个客人,本来约定的是一百五……”

脸又被打得偏过去,“赔钱货,入行之前就被开了苞,初夜卖不出去也就算了,站街跟个木头杵那儿,客人都不会拉,怎么,做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照你这样消极怠工下去,不仅我们赚不到钱,你也抽成不到一分钱,死婊子,你那赌鬼爹可是放了话,要是你再赚不到钱给他,他就要把你妹妹也送过来,陪你赔钱烂货一块儿接客!”

“不――”迟朔仰起脸捏住妈妈桑的衣襟,不停地摇头,开口的时候唇瓣都止不住地战栗,“这不关我妹妹的事,我会努力接客的,我一定会努力接客,你们别动我妹妹,求求你们,有我就行了,真的有我就够了,我会赚够钱的,我会的……”

下方留下评论后可完成敲蛋

23、暖气(蛋:刚接客的落魄小迟3)

S城的冬天是毋庸置疑的冷,本地人常常戏称在S城能同时感受到南方和北方的天气:室外是南方的湿冷,室内是北方的干冷,室内把你风成人干,室外再给一剂你透心凉。

一进家门,封隋就大呼小叫地喊要冻死了,鞋子都不换,直往客厅角落的地暖孔上扎去,边跺着脚边向吴妈抱怨老城区有多冷。

迟朔换上吴妈递过来的拖鞋,轻声说了谢谢,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挂到门口的壁架上。

他小心地接过吴妈倒的热茶,又说了声谢谢,这栋房子里的温度即便穿着短袖吃西瓜也是绰绰有余,就算没有热茶,身上没一会儿就回了暖,何况来的时候车上空调开得充足得有些过分了。

吴妈假意嗔怪道:“你这孩子,太有礼貌了,听你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谢谢,这么客气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栋房子里,迟朔只对吴妈和元宵颇有好感,便报以微笑。

“对了,元宵呢?”迟朔在外面院子没看到那条德牧,以为在房子里,结果到现在连狗叫都没听到。

吴妈道:“冬天元宵都是寄养在专门的宠物园里,夫人不喜欢房子里有狗毛和狗的味道,所以元宵一般不能进房子里,冬天外面又太冷了,只能寄养走。”

没看见元宵那活泼的身影,迟朔只说:“原来如此。”眼里却有显而易见的遗憾。

封隋看出迟朔对那条傻狗的喜爱,心里像是梗了刺,难道他一个大活人在这儿,还比不上一条吃里扒外的傻狗?

封隋带着情绪将手里的热茶重重地搁到茶几上,上前几步攥住迟朔的手腕就把人往楼上拉,迟朔被猛得拉过去,来不及搁下茶杯,茶水摇晃出来烫在手的虎口处一阵疼。

“封隋,你等等,我手里拿着茶杯呢!”

茶杯脱手跌在地上,吴妈见怪不怪地招呼道:“我来打扫,你们上去学,少爷,你也慢点,别把同学磕着了。”

迟朔被封隋不由分说地一路拉进二楼的一间大房间里,显然是封隋本人的房间,而不是之前补习的茶室。整体是蓝色调,靠床的墙面是深蓝的壁纸,其他面是乳白色,床单也是同色调的深蓝,整个房间没有十几岁男孩乱糟糟的感觉,看得出吴妈经常打扫的痕迹,左侧是向外延伸出去的平台,玻璃隔门,右侧靠门是卫生间,再里面像是有个衣帽间似的小房间。

迟朔只消扫一眼就把布局看得一清二楚,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到了陌生环境就会如同小动物般记下所有的布局和特点,已经成为了固有的习惯,比如高一刚进校园,他就在预开学那几天把学校的各个位置摸了个遍,甚至记下了高一年级每个班外挂的牌子上写的任课老师名字。

“给你长长见识,这是我的房间。”封隋眉飞色舞,跟一个急于想同伴炫耀的小男孩没什么两样,“你别看床那边,进门能看见的范围都是我妈狩猎范围,我不敢触她老人家霉头,随便放会让她觉得玩物丧志的东西。”他拉开右侧推拉门,“这些才都是我多年的珍藏!”

迟朔慢腾腾走过去,他以为是衣帽间,结果是一个隐秘的电竞房似的地方,中央一前一后放着两台主机,两侧墙壁琳琅满目,一侧像是开手办展览,一侧像是开球鞋展览。

这地方虽然隐秘,但也不小,几乎有迟朔和迟欢合住的房间的两倍多大。

因此迟朔的点评只有三个字:“挺大的。”

封隋得意指向手办墙那边的一样东西,道:“这个甘道夫的等比例半身像可是我当初费了老大劲搞到的特典版,全球只有十件。”

迟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