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事是本该如此、理应如此的,既然我给你脸面你不要,那王妃就继续养病吧。”
瑾王妃又病了,消息传到京中却没多少人关心,毕竟人娘家都没什么表示,说不定这回是真病了呢(只不过是心病罢了)。
况且朝堂之上秋日祭陵的事还没决出胜负,大人们哪里有时间来关注瑾王的家务事。
一个月后,圣人顶住压力,依旧点了太子主祭,众皇子纷纷失望下,又开始争起副祭的位子。
与此同时,瑾王府低调的迎娶了袁氏女为侧妃。因纳侧妃的仪式和娶正妻的差不了多少,毕竟侧妃也有三品诰命在身,所以成婚仪式上也只比王妃少几道程序而已。
但正值多事之秋,李裕锡不豫张扬,于是在和袁家沟通后,他推说主母病重,只打算请些至亲好友来吃酒。
然而纳妃当日,李裕锡刚穿戴好准备打马迎亲去,太子就来了,李裕锡没有想到病重不愿见人的太子竟然亲临瑾王府,因此出来迎接的脚步都显得慌忙。
“太子哥哥您怎么来了?”
太子帮李裕锡扶好新郎帽冠,爽朗笑道:“都成家立业了,小五怎么还是这么毛躁。你今日纳侧妃,孤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来。走,前面带路,孤给我弟助阵去。”
礼部派来主持的王侍郎吓了一跳,赶紧跟出来组织迎亲队伍,一看太子东宫座驾竟然排在瑾王新郎官的座驾之后,这位刘侍郎泛起为难,无奈只好面见太子和瑾王殿下,道:“太子殿下乃万尊之躯,若坠于瑾王殿下身后,这与礼不符,还请瑾王殿下往后一位,表明尊卑。”
李裕锡还未开口,太子就勃然大怒:“岂有此理,今日是我弟纳妃,哪有叫他个新郎官站在后面的道理,礼部的官员都办差办傻了不成?”
李裕锡上前阻止太子动怒,道:“太子哥哥别跟他一般计较,王大人也是为了弟弟好,不想弟弟乱了尊卑,他说得有理,还请太子哥哥应允。”
太子拍拍李裕锡道肩膀:“平日里的尊卑暂且放一放,今儿孤是来给你助阵的,自然不能抢了你这个新郎的风头,你无需多说,孤准你先行一次。”
李裕锡还想再劝,却被太子推到了前头。那边袁家也得知太子亲自为瑾王压阵,袁夫人喜上眉梢,亲自为女儿盖上头盖,她讲喜绸放进袁昱卿手里,柔声对女儿说:“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记住要抓紧王爷的手,别害怕,娘在后面看着你呢。”
袁昱卿微微点头,攥紧了喜绸……
因为有太子的亮相,李裕锡想低调是不成了,等他把袁昱卿从袁家接回来时,瑞王、信王等一干兄弟也纷纷登门,绝不让太子一人刷爱护兄弟的光环。
席上自然热闹非凡,为了款待多出来的这些宾客,殷管事把自己的腿都跑细了。
整场酒席,太子无时无刻不在表示对李裕锡的爱重,酒过三巡之后,李裕锡看出太子有三分醉意,想劝太子先回去休息,太子今儿兴致极好,举着酒杯要拉李裕锡对饮。
“别说扫兴的话,孤好得很,来,五弟和孤共饮一杯。”
说罢太子又喝下一杯,刚想提起酒壶倒酒,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倒栽葱似的往桌上栽去。
李裕锡眼疾手快,立刻用肩膀顶住太子,做出太子不甚酒力醉倒的假象。跟着太子的内常侍吕定先吓得脸都白了,李裕锡看他这样,马上叫来余寿,让余寿陪吕定先把太子先扶下去。
第21章 主祭
等李裕锡应付完席上各种探听太子情况的人,然后离席去看太子时,太子已经恢复清醒躺在了床上。
看到李裕锡进来,太子很高兴,对着门口招手:“老五过来。”
李裕锡跪坐在床边脚踏上:“殿下,您怎么样了?”
太子避而不谈,反而说:“孤打算,向父皇举荐你主祭祭陵大典。”
李裕锡皱眉:“父皇已经点了您主祭,殿下为何要推辞?”
太子哈哈大笑,笑得咳嗽起来,咳完说:“老五你心知肚明,别学外面人虚伪的那一套,孤的身体早就衰败了,如何能去祭司祖先?”
“可…”
太子打断李裕锡:“不用推却,孤让你去你就去,父皇那边孤自有办法说服,与其让其他几匹豺狼上位,孤倒不如是你。”
太子说完就不愿意再开口了,李裕锡甚至觉得他可能是没力气再开口。他打发李裕锡去前面待客,等他自己恢复一些元气了,就让吕定先服侍他回去。
外面有信王等人缠着李裕锡,让他无暇顾及太子,余寿来回话说太子走了的时候,李裕锡无端心慌了片刻。
而太子出了瑾王府并没有回东宫,他唱着曲,令銮驾将他抬去尚元宫。
吕定先咽口水:“殿下,只有圣人才能在御道上乘轿。”
太子靠在包着金黄色锦缎的椅背上,轻声说:“无妨,父皇不会怪孤的。”
“金钟响打坐在龙位以里,是何人殿角下大放悲声……”太子闭着眼,三哭殿的唱段在御道上荡出回声,吕定先全身发冷,哽咽着让大力太监起轿。
尚元宫里圣人也似有感,让太监张如会出去看看是谁在放声。
张如会手一抖,刚磨好的墨汁滴在宣纸上,但是圣人正在出神,并没发现这点错处。张如会恭身出去,一眼就看见太子坐着銮驾而来。
他腿一软就给太子跪下了:“殿下啊!”
太子睁开眼看他:“是张伴啊,孤记得小时候你常抱着孤去找父皇。”
张如会的眼泪被太子一句话逼了出来,太子却不想多说了,让张如会为他引路。
目送太子进殿去,张如会和吕定先默默退出门外,把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是启盛啊,时辰不早了,你怎么来了?”圣人尽量把心中酸楚压下去,和蔼的向太子问话。
太子咳了咳:“儿臣刚从老五那儿来,他今日纳妃,府上好不热闹,儿臣就去讨一杯水酒喝。”
圣人亲自给儿子顺背:“你玩的开心就好,明日朕让老五进宫来,我们父子三人一起吃个饭。”
太子按下圣人的手,很寻常的说:“父皇又忘了,御医不让儿臣乱吃东西,您和五弟同我吃不到一处去。”
圣人一时词穷,太子也不在意,继续说:“本来想瞒着父皇的,不过那群御医天天在我宫里进出,应该早就猜到儿臣得了什么病,父皇您自然也是知道了。
今天正好咱们父子把话摊开来说,儿臣得的这病名叫消渴症,大夫说这病天下无药可医,且会影响寿数,要是病症恶化下去,儿臣不止会眼瞎,还会发足疾,最后皮肉腐烂而死。
并且…据民间见过此症状的杏林高手所说,这病还会传于子孙,就算儿臣的儿子不发病,也难说到了孙辈会不会发病。”
太子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病情了,至少他表面上可以用淡然的语气将残酷的现实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