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1 / 1)

他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想?与她哭诉的话,在看?到人的一瞬间都没忍住,如?潮水般奔涌而来,直将他淹没得无法呼吸。

“箫澜……”

春夜沉静,屋外虫鸣此起彼伏,屋内却安静得只听得见岑珠沉重的呼吸声和隐隐颤抖的哭腔。

箫澜面对着泪眼朦胧的岑珠,沉默良久,指尖微动,抬手缓缓擦去他眼尾的泪,“不必再做。”

泪粘在指尖,冰凉湿润。

岑珠忘了哭,傻傻地?看?着她,“箫、箫澜……”

她愿意接受这簪子?

箫澜把手放下,语气温和,可吐出的话语却足以让岑珠掉入三层地?狱,“好好休息,明日我便送你离开。”

岑珠眸子蓦然睁大,僵在原地?无法反应过来。身体的感觉还停留在箫澜替他抹去眼泪时那种亲近接触的惊喜,一颗心却重重砸到了地?面,四分五裂。

箫澜话语关切,“给你留了饭,先去吃些,填填肚子再睡。”

昏黄烛火打在她身上,给她浑身都渡了一层柔柔的金光,神色是难得的温润。

“……”岑珠死死地?看?着她,泪水在眼圈里悠悠打转。

她怎么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方才那句话?

她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倘若能?留下,便是叫他饿上三天三夜他也?心甘情愿,偏偏她只叫他走?。为讨得她的原谅,他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了,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一点用也?没有。

岑珠憋着哭腔,“真的不可以吗?”

箫澜回答依旧,“不可以。”

泪珠一颗颗砸下,岑珠缓缓收紧掌心,被簪子断面的刺扎得心疼,连心口?也?跟着流血,“对、对不起。”

他太?自以为是了。

没有谁会一直等他,箫澜早已不爱他,又怎么会让他留下。错过无法弥补,失去的人也?再无法追回来了。

岑珠泪如?雨下。

他不该来烦箫澜的,那么多?天,她肯定?快讨厌死他了,又粘人又麻烦,偏偏什么也?不会,还差点烧了厨房。他简直是一个讨人厌的麻烦精。

他本还担心自己会抢不过别的男子,可他高看?自己了,他那么笨,就算箫澜不喜欢别的男子,也?不会再喜欢他了。

岑珠气息灰败,如?同秋风中彻底凋零的花。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从?箫澜面前离开的,灵魂被拽出躯体,只恍惚地?回到偏房,步履像是踩在虚浮的云端,每一步都拽着人向下沉,最终坠入无尽地?狱。

在他离开之后,箫澜依旧站立在厅堂里。

烛火将她的身影分割成一半光明一半阴暗,她沐浴在光影之中,温润的神情如?云烟般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波荡漾般的恍惚。紧掐在掌心的指尖慢慢松开,只留下一道道月牙状的深痕。

这段不该再出现的纠缠与牵连终于被她彻底掐断,她得偿所愿,本该感到轻松,可奇怪的,她却没有产生任何一丝放松愉悦。

面前的地?面上蓄着一小滩水,全是岑珠流下的泪,如?同一池深不见底的暗渊,幽幽地?,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没有扰动,厅堂的烛火仍在一点点燃烧,直到自行烧尽。云雾聚合又散,银月东升西落,也?不知过去多?久,浓稠的夜幕被一声鸡鸣破开,金光跃出地?平线,山间蒙蒙白雾逐渐被驱散,露出一片青翠。

毕竟是要把人送回家,路途遥远,一路上不能?少了衣物和干粮,箫澜要先去购置路上的装备行囊。

出发之前,她走?到偏房,屈指敲击门板。

“笃笃。”

门扉被人从?内拉开,露出岑珠苍白的一张脸,鸦羽般的睫毛静静垂着。

“我先去城里买些东西,你在家收拾收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岑珠轻轻“嗯”了一声。

箫澜顿立半晌,终究是抬步离开。

岑珠低着眸,狭窄的视线中只有她轻盈的脚步,在走?动时衣摆如?同水面上荡开的微波,一圈一圈,将他推远,最终彻底消失。

到了这个时候,他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脚步依旧有些僵硬,许久才缓缓踏出一步,再次走?向屋内,收拾行囊。

他在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裳和那把弯刀,什么也?没带,如?今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甚至连包裹也?用不上,是故他站了半晌,只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弯刀,什么也?没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箫澜说要送他回家,可她哪里知道,他根本已经没有家了。

岑珠走?出门,却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无头苍蝇般乱转,等一抬头,才发觉自己走?到了箫澜屋里。

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他忍不住眨了眨干涩的眼,认真观察起四周来,这儿?摸摸,那儿?碰碰。

反正都要走?了,再碰碰箫澜也?不会怪他的。

入目之处,桌面干净整洁,柜子里的物品摆放整齐,很空旷。从?前他在的时候,这柜子里的东西总多?得放不下,他爱玩的小玩意、爱看?的杂书、一些不喜欢的首饰,都乱糟糟地?放在里头,箫澜每收拾一回他便又弄乱一回,永远整齐不了。

目光转到床铺,垂丝纱帐被挂在两侧,内侧被褥整齐地?叠放着,床尾是箫澜干净的两只靴子,岑珠看?着看?着,忍不住踩上一脚,“那么坏,那么坏。”

黑色靴子清晰地?印下一个灰色鞋印,岑珠闷闷地?收回脚,抬眸之间,目光却忽而瞥见了衣柜上方的什么东西。

很怪异的,一只草兔子。

岑珠一愣,走?上前去,踮着脚把草兔子取下。

……这么丑的草兔子,肯定?不是箫澜自己做的,可怎么会放在这里?她又不是一个喜欢这些怪东西的人。

怕不是哪个小男子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