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芥高声,“敢威胁守城将军,你?好大的胆子!”
话落,一众士兵将岑瑜等人团团围住,还不等几人反抗,又见一侍卫从城内赶来?,径直走到陈芥身旁,单膝跪地,低语道?,“大殿下有令,速速放行。”
陈芥眸子一眯,侍卫凑到她耳旁,悄声,“岑大将军去了。”
闻言,陈芥神色微变,目光在红着眼恶狠狠盯着她的岑瑜身上扫视几眼,扬了扬手,“放行!”
守城士兵纷纷散开,岑瑜也再?等不了,火速进城,赶往岑家。
马车内,岑珠的脑袋仍是空的,他的耳边还回响着粟润的低语,“公子,大将军她……去了。”
马车行驶得太过迅速,惊起城内人一片不满的谩骂之声。马蹄踢踏声,车轮滚动声,人群喧闹声,那么多的声音,将他的耳朵堵得满满的,他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余一片白茫茫的嗡鸣声。
马匹嘶鸣,车辆骤停,岑珠猝不及防,一头磕在车壁上,额角被撞破,迅速渗出血来?,却?完全顾不上。
岑家到了。
岑珠从未有哪一刻这么恐惧回家,先前?焦急的心情如今全化作逃避,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一回家就?面对冰凉死寂的母亲。
岑瑜顾不上他,已经率先下了马。粟润见他不动,低声道?,“公子,走吧。”
岑珠浑身都?使不上力气,手脚颤抖着下了车。
岑家已经及不上当年的豪华,眼前?只是一个不大的宅子,朱红色大门?像是一张猩红的血盆大口。岑珠拖着沉重的脚步进门?,却?在进入的那一刻对上了岑父通红的眼眸。
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他僵立在原地,眼圈瞬间红了,喉中?哽塞,只颤巍巍地挤出一声沙哑的,“爹……”
岑父脸色苍白,“阿珠过来?,去见你?母亲。”
岑珠魂也似的飘过去了,等到屋里,见着床榻之上面色青白,双眸紧闭的母亲,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腿脚无力地跪倒在床边,话也说不出,只眼泪一个劲地流,糊了整张脸。
岑瑜跪在床边,上身绷直,脖颈青筋浮现?,含着恨哽咽道?,“娘,女儿来?晚了。”
“女儿带阿弟回家了,您快睁眼看看!”
她拉住岑珠的手,低吼道?,“阿弟,说话!跟娘说话!”
岑珠的泪水糊到了嗓子里,泣不成声,“……娘,对、对不起……我回来?了。”
就?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倘若他们再?早半个时?辰,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都?怪他,一直拖延,意气用事,明知母亲在等他的,可他还这么做,都?怪他……
岑珠泪止不住地流。
可任凭二人再?怎么呼唤,床榻上的人都?不再?有任何回应。昔日那个无比疼爱他们,会教他们骑马,偷偷带他们去营地玩耍的岑母去了另一个世界。
岑父站在二人身后,闭了闭眼,嗓音异常冷静,“你?们母亲的遗愿是光复岑家。”
他的目光看向岑瑜,“阿瑜,你?可明白?”
岑瑜脸色红白交织,拳头紧握,“女儿知道?,定不负母亲所托!”
岑父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旁仍在悲泣的岑珠上。
他忽而俯下身来?,擒住岑珠的肩膀,眸子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疯狂与偏执,“阿珠,听?到了吗?”
“你?母亲死前?一直在想你?!”
“你?要听?她的话!”
“要帮你?姐姐!”
“你?要听?话知道?吗!”
岑珠盛满泪的眸子漆黑湿润,却?空洞洞的没有焦点,胡乱点头,“知道?……我知道?。”
我会听?话的。
天真得意外
因着岑母这一事, 整个岑家?陷入了忙碌,丧事足足办了七日?,岑珠也从最初的悲切到了麻木。
在这样混乱忙碌的情形下, 他甚至来不及想起箫澜。母亲走了,真正伤心的人却似乎没多少个, 不少人来祭拜, 许多还是母亲曾经的属下和同僚,进门来时神色沉重, 可一出门便笑?着交谈起来, 似乎把这葬礼当成登步的阶梯。
这些人身份都不简单,岑珠本不该过多干涉, 直到两个女?人在母亲的灵位前欢笑起来。
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子, 他能勉强看清她们的模样,都很面生, 他不曾见过, 其中一人身着华贵的宽袖蓝袍, 唇角似乎天生比常人上扬几分, 看上?去总像在笑?, 身后跟着几位下属。在她身前的另一人身着玄衣,身量较矮, 模样普通,一直挂着笑?和那蓝袍女?人攀谈, 很是谄媚。
岑珠本不想出声的,可这二人说着说着,那玄衣女?人忽而压低了嗓音, “前几天下官恰巧碰见个男子,昆曲唱得?极好, 且生得?是国色天香。殿下若不嫌弃,下官送去殿下府上?解解闷可好?”
隔着一段距离,岑珠听?得?不清,却也模模糊糊捕捉到了些字段,猜得?出意思,不禁生出些悲愤,垂首极力忍耐。
爹爹日?夜操劳,几乎累倒,方才已去别处休息了,大姐也不知所踪,整个灵堂,除了那些下人,便只剩下他。
姜为雅,也即蓝袍女?人,面上?擒着淡淡的笑?,手指缓慢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不答应,也不拒绝。
玄衣女?人见状更加来劲,“殿下放心,此人乖巧听?话,绝不会让殿下忧心,殿下只把他当?个小玩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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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的蠢货。
姜为雅狐狸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却温和轻笑?一声,“南宫大人好雅兴。”
见她说话,南宫玥只当?她答应了,憨笑?两声,更加滔滔不绝起来。
“簌”地?一声,一道含着薄怒的嗓音自旁边传来,“两位在此处聊这些东西,不觉得?太过失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