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书名:从良

作者:谛观

原创 男男 古代 高H 武侠 美攻强受 种田文

此作品列为限制级,未满18岁之读者不得阅读。

就是一个从良的故事

☆、正篇01

宋聆没有想过会在南风馆里再次见到楚沧楼。

但是确切来说,他也不是“见到”,而是听到的。

宋聆出生时胎位不正,他母亲难产足足一天,胎儿在腹中憋闷了太久导致脑中经络不活泛。平时青天白日倒也无多影响,但若是赶上阴雨时节,宋聆便目不能视了,病症轻时只是眼前模糊重影叠叠,发作得厉害了便是一片漆黑彻底失明。

宋家在当地做的是古玩生意,也算是富甲一方,自宋聆小时便大把花钱想要替他把这个毛病根治了,但是转眼二十年,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无法治病只好在养病上多讲究点,故而每到宋聆犯病时,家里总是给他盯得死死的,恨不能拢在怀里含在口里,宋聆小时还觉得备受宠爱不以为意,等到年岁大了些懂得自我之后,便不胜其烦起来。

束发之后几个发小带着他去勾栏瓦肆瞧瞧新鲜,白天里听小曲儿看玩意儿已经足够快活,入夜之后又带着他进了秦楼楚馆,宋聆头一遭这事自然也提不上有多勇猛,但是撇开这茬,他竟然发觉自己对女人兴致缺缺,倒是临街南风馆里的男人,叫他好奇又难耐。

起初他只是自己偷摸着去,后来实在见识到了这地儿的好处想聊天不缺见多识广的、想娱乐不少风雅多艺的、想纾解更是不少身段好的,更重要的是,这地方的下人识趣儿,什么时候不该打扰保准连影子也摸不到,要是需要侍奉了又能及时出现伺候得服服帖帖。打这儿起,宋聆一旦觉着要犯病了,便借口同几个朋友出去游学,实则是住进了南风馆里。宋家少爷手里当然不缺钱,上下打点得到位,就算是瞎了,照样伺候得一点不差。

按理说这事儿人不知鬼不晓的,这地儿的人嘴都严,宋家人包括朋友更是不会流连烟花柳巷,但是偏偏给楚沧楼知道了。

楚沧楼是城南楚家庄的大少爷,家里做的是镖局营生,宋家的生意免不了要托给楚家保镖,也可以算是通家之好。只是楚沧楼从小便在外拜师学武,束发之年已在江湖里闯出了名堂,道上碰见了也得称一声少侠,也直到此时他才回到家中,这会儿宋聆才刚过幼学。

宋聆长得像他母亲,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的,加上从小就被看顾在家里不见天日的,肤色也很是白皙,很是娇嫩俊美的公子哥模样。家中独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免不了恃宠而骄,再加上年纪也小,故而楚沧楼那时候并不是很待见那小孩。

两家长辈谈生意时总让楚沧楼带着宋聆出去玩,但楚沧楼则剑眉星目人高马大的,宋聆瞧着害怕不敢亲近,总是离他远远的。楚家大少自幼出门在外,城中人并不认得,就把他当作宋家的护院,宋聆也像得了令牌似的总是百般刁难使唤,楚沧楼不屑与小孩争辩,倒也从不反驳。这般交集也不过两年多,两人谈不上要好,但性格南辕北辙的倒也相安无事,后来楚沧楼又离开家闯荡江湖去了,连楚家都没有他的音信。

再见面便是宋聆十八岁时在南风馆里被他抓了个现行。

那一年楚老爷去世,楚沧楼回家来料理后事,到宋家拜访时听说宋聆不在,楚沧楼只觉得蹊跷,他是知道宋聆的毛病的,看这天气过不了几天兴许就要发作,去游哪门子的学呢?楚沧楼是有本事的,来楚家庄吊唁的人里也不少跟宋聆交好的小子,不过三说五问就套出话来。

宋家的少爷,宋聆居然住到烟花柳巷去了!

宋聆很好找,因为他犯病了之后总得服一剂镇定安神的汤药,楚沧楼上城中最好的药铺打听了一道,立即知道这几日总有一个叫疏玉阁的南风馆遣人抓这副药,楚沧楼拧了拧眉毛,心里微惊之后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找上门时,宋聆正在和一个清倌下盲棋,门甫一推开宋大少便冷声训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楚沧楼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宋聆,七六年的光景过去,宋聆已经出落得很是挺拔,颧骨下颌的弧度瘦削圆润,衬得整个人眉目柔和俊美,只是这性子还是那样张扬跋扈。

“我想你应该回家看看去。”楚沧楼终于出声道。

宋聆乍然听到一个平和低沉的声音,绝不是那些恭敬畏缩的小厮,而且这声音又有些耳熟,微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半晌才讶然道:“楚沧楼!”

“是我。”楚沧楼知道宋聆看不见,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宋聆一时间不知该惊该怒,想问的话又太多,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反倒显得有点做贼心虚恼羞成怒的样子。

“你喝的那副药。”楚沧楼斜倚在门框上笑了笑,“虽说我家出的事不好要求你做什么,但你爹娘毕竟也因为这件事难受着,为人子的,这个时候还是回去陪陪的好。”

宋聆原本还想好一通怒骂泄愤,谁料楚沧楼这番发话说出口,倒是给他说住了,他只算着日子要逃了家里的管束,竟然把旁的事情都忘到了九霄云外。要说宋聆也不是个不肖子,毕竟爹娘那样疼爱他,他也是念着的,只是从小实在被束缚怕了,再加上被宠得不记事儿,这个档口居然犯了浑。

他面上一红,气是发不出来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冲着楚沧楼服软,只好撇嘴闷哼一声甩着袖子出门而去。

宋聆走得不快,楚沧楼很快就跟上了,只是他也没有靠上前来,只是在身后十步左右不紧不慢地走着。宋聆虽然目盲但是耳力极好,此时街上行人极少,倒也走得有条不紊,但是他闷头走了一会儿,听着楚沧楼在身后如影随形的脚步声,只觉得心烦意乱,城南楚家庄的丧乐声若有若无地飘来一些,宋聆停下步子转身拦住楚沧楼。

“你说我为人子的应当回去陪陪爹娘,你呢?”宋聆的口气算不上温和,但是听得出来不是刻意刁难,只是迷惑。

楚沧楼走近了一些,腔调还是带着点笑意沉声道:“你觉得为什么楚家大少会自幼被送出家门吗?”

宋聆答不上来,闭着眼想了半天也只迷迷糊糊觉得有些不对劲。

“楚老爷年轻时也爱流连烟花柳巷,更是同一个妓女长久地亲好,谁料那妓女后来竟怀上了身孕,楚老爷不得已才将那妓女收作偏房,但到底是给门楣丢了光彩,后来那女人生下一个男孩,起名叫楚沧楼。”楚沧楼看着城南的方向,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讲别人家的故事,连宋聆这样好的耳力,也听不出他的气息中有哪怕一丝颤抖的破绽。

两人站在长街中央对面无语,最终还是楚沧楼轻笑了一声打破宁静,他拍了拍宋聆的肩膀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是夜,楚沧楼居然入了宋聆的梦。

宋聆梦到了许多年幼时的琐事,那时候他总是致使着楚沧楼做这做那,对方也不曾真的恼过,永远是那样沉默而平和。他在梦中幻想着楚沧楼倚着门沉声低笑的模样,那声音像琴弦般在心口撩拨、在耳边厮磨。

宋聆从梦中惊醒,对楚沧楼不知是爱是恨,只好咬牙切齿。

宋聆重见光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楚沧楼而楚沧楼居然真的长得和他梦中所见一般无二,他更高了些、脸颊的轮廓也更坚毅锐利了些,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当真像一个英俊潇洒的侠客。

宋聆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他在南风馆里一向喜欢找保留了些男子风度的俊逸人物,那些被打扮成女子一般的总是倒胃口,但他却从未想过楚沧楼这般气度的男子竟也如此动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小时候张扬跋扈没给对方留点好印象,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宋老爷决心将家里的生意慢慢交给宋聆,自己好同夫人颐养天年。楚沧楼也因为守孝要在家中留守三年,算是操持了镖局的生意,他脾气平和武功高强,在镖局里很得人心,生意也做得很不错,跟家里的二少爷相处也算是兄友弟恭。

这三年里宋聆渐渐成了少东家,时不时也要跑去楚家庄托镖,不过宋少爷也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只可惜三番两次拐弯抹角的试探,楚沧楼都是一副浅笑的平和态度,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气得宋聆骂了楚沧楼无数次榆木脑袋、不识好歹云云的话。

时间长了,宋少爷张扬跋扈的性子又显了出来,好声好气地追求无果,他也就断了这门心思,对楚沧楼的态度重归颐指气使的模样,两家的生意往来也总是吹毛求疵,但楚沧楼仍旧不为所动,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三年后,楚沧楼将生意交给二弟,离开了楚家庄,再次没有了音信。

宋聆这次是为了亲自把一枚品相极好的南珠送到邻城吕员外府上,晚上吕员外请宋聆吃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宋聆酒意微醺兴致盎然,不由得打听了此城的烟花柳巷想要独自去快活一番。

谁料一整天来都是万里无语的好天气,宋聆被小厮们领着刚要踏进南风馆,夜空中却忽地响起一声炸雷,宋聆登时捂着后脑一声哀鸣,脑中神经像是要被活活剥去一般剧痛起来,一旁的下人也手足无措起来,心里怕着招进来个病秧子要被掌柜责罚。

宋聆此时眼前已是支离破碎看不真切了,剧痛难耐之下勉强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随手丢出,命那下人赶紧给自己安顿一个房间。

有了银子自然好做事,只是安排给哪个小倌却不好定,几个人琢磨了半天也不敢定夺只好报给东家,东家倒是决定得快,把宋聆安排给偏楼那个便宜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