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崇礼抬了抬下巴,对薄振华说道:“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按照医嘱把药吃了。等您吃完,我再出去应酬。”他的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薄振华斜睨了薄崇礼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藏在包里的药重新拿出来,故意重重地摔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接着,他指着茶几上的汤,颐指气使地说道:“去,给我舀一碗鸡汤,再夹点菜来。”
一旁的方里见状,立刻上前准备伺候。然而,他刚拿起汤匙,就被薄振华气呼呼地打断:“叫他来!”
薄振华毫不掩饰地指名要薄崇礼亲自为他舀汤夹菜。
他心里有气,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孙子当着几个年轻下属的面逼着吃药,实在是丢脸。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自然也要让薄崇礼在下属面前被他指挥一番,心里才舒服。
薄崇礼对祖父这种老小孩般的脾气早已习以为常。他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带着一丝笑意,目光直直地看着薄振华,对方里摆了摆手,笑道:“我来吧。””
方里听话地退到一边,不再插手这对祖孙之间的“斗法”。
于是,薄崇礼当着众人的面,伸出白皙如玉、保养得宜的手,为薄振华舀了一碗鸡汤,还夹了一些清淡的菜,放在他面前。
薄振华也不再作了,他心里清楚,自己孙子是个极其执着的人。今天如果不看着他吃了药,他是绝对不会出去与那些宾客打招呼的。那样的话,他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坐这么久的车来参加晚宴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于是,套房里出现了这样一幕诡异的场景:两个年轻人加一个中年人,直勾勾地盯着一个老人吃饭,生怕他不认真吃。
对于这样的场景,方里在薄家大宅早已见怪不怪。光是每天看着医生费尽心思哄薄振华吃药,他都已经麻木了。
薄崇礼则深知自己祖父的脾性,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见薄振华已经乖乖就范,便将视线收了回来,重新关注在自己的手机上与贺兰钰他们发消息。
只有宁蓁,因为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薄振华,见他私下还是这样一副老小孩的摸样,心中除了敬佩外,还对他充满了好奇心。
她静静地站在薄崇礼身后,暗自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商业巨擘。
薄家的基因很好,薄振华个子也很高,仪态很好,即便坐着,依旧挺拔如松。由于长期的规律的生活习惯,他的身材虽然因为生病比几个月前在新闻中,看到的消瘦了许多,但依然精神矍铄。他的两鬓有些斑白,但面色很红润,嘴角总是带着笑意。浓密有型的眉毛下,那双看遍世间几十年繁华的眼睛依旧明亮锐利。
尽管已经七十多岁,薄振华的保养却在同龄男性中算是相当不错的,外表看起来不过六十出头的样子。他和薄崇礼有四分相似,尤其是低头吃饭时的角度,非常相似。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英俊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蓝黑羊绒西装,胸口佩戴着墨绿翡翠胸针,尽显上位者的威严,丝毫看不出是个在家养病的病人。
薄振华喝了一碗汤,吃了点菜,终于将肚子填了个五分饱。接下来,他不得不面对最近每日三餐后都不想面对的事情吃药。
薄崇礼已经为他倒好了水,并将药配好,整齐地放在茶几上。
薄振华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这时,他的目光突然落在站在沙发后的宁蓁身上。那双明亮而睿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他略带疑惑地问道:“这位就是你新招的特助?”
宁蓁闻言,主动向前迈了一步,双手交握,微微颔首,笑着自我介绍道:“董事长您好,我叫宁蓁。”
薄振华犀利的目光在宁蓁身上扫视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咧开嘴夸赞道:“小姑娘真人比照片上更好看啊。”
宁蓁瞳孔微张,心中疑惑不已:薄董事长怎么会见过她的照片?难道他看过她的简历,还是薄崇礼给他看的?
还未等她解开心中疑惑,薄振华又接着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让房间里的另外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薄崇礼眉头微蹙,心中满是不解:老爷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八卦起下属的私人问题了?而且还是他的下属,未免管得太宽了点。
宁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落落大方地回答道:“刚刚分手三个月,现在正享受单身生活。”
一旁的薄崇礼听到这话,神色变得有些微妙,心里暗自嘀咕道:果然,蜕变后的灰天鹅就是抢手!
薄振华打趣的目光投向正低头玩手机的薄崇礼,笑着说道:“听说你才入职,你们薄总就让你加了快半个月的班,真是辛苦你了。”
宁蓁愕然一笑,连忙摆摆手:“不辛苦,都是工作嘛!再说,跟着薄总和梁特助学到了很多东西,这才是最宝贵的。”
她并没有说场面话。这半个月虽然忙碌,但非常充实,她学到了许多在投行时未曾接触过的知识。而梁起也是个好老师,很乐意带她。
薄振华继续问道:“听说你以前在投行干过?”
宁蓁乖巧地点了点头:“是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薄振华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能在投行工作并且坚持下来,说明你是个能吃苦的。”
“对了,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
“行了。”
眼看薄振华将话题越扯越远,薄崇礼不耐烦地站起身,打断了聊得热火朝天的老爷子。
他冷冷地斥责道:“您就别想打岔逃掉吃药这个环节了。这水都快凉了,您就利索点儿。”
话题被中止,薄振华很是不满,尤其是被薄崇礼戳穿了他的小心思,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不服气道:“好好好,我吃还不行吗?真是的,就知道管我,你咋不去管管你太爷爷。”
薄崇礼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双手插兜,颇有一股风流倜傥的味道,嘲讽道:“您都管不了太爷爷,我管得了吗?”
那位的脾气可是比您还大。薄崇礼在心里暗自腹诽道。
“……”
“你小子,就知道气我。”
被揭短的薄振华没好气地瞪了薄崇礼一眼,然后抓起桌上的一包药,一股脑塞进嘴里,再喝了口水,艰难地咽了下去。
随后,“啪”的一声,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猛地起身,健步如飞地负气离开房间,朝宴会厅走去。
见状,方里快步跟上,嘴里还喊着:“董事长,您慢点”
宁蓁莞尔一笑:“董事长蛮可爱的。”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阿嬷。明明比她多走了几十年的山路,但有时候比她还要孩子气,需要人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