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勃勃的灰眸里闪过惊喜,很快又冷静下来,“你想当面感谢我的祖父、安妮和诺亚?”
“不然呢?”我笑着问。
杰瑞久久地注视我。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在考虑是否说出来。
可能是那个错误的吻。我意识到的时候,感到浑身不自在。
“你们在聊什么?”哈利大步走到我们中间,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他们到时一定很高兴见到你。我期待你的到来。”杰瑞故作绅士道,他说完转向哈利,“你怎么还没换上T恤?”
哈利苦着一张脸,他和我一样,觉得这件T恤蠢透了。
我放下香槟,“享受你们的夜晚,先生们,你们应得的。”
哈利挽留了我几句,杰瑞一声不吭。我们最后互道晚安。
我走出酒吧时,急促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回过头,是杰瑞追了过来。
“还有什么事吗?”我问。
“有。”杰瑞慢慢走到我身边,神情温柔,“你的心理医生……你好些了吗?”
“谢谢,我好多了。”我微微一笑。他应该不难看出我没有谈论细节的打算。
杰瑞也露出了笑容,他一顿,“我告诉了狄兰。”
“非常感谢。”我尖酸地挖苦完,转身就走。
“噢拜托,钱宁。”男人还在开玩笑,似乎也是试探,“你想让我知道,难道不想让他知道?”
我没有再回头。我猜到狄兰知道了。不会是亨利说的,还能是谁呢?
我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狄兰的短信息。我想说的话,没法用几行文字说清楚。
于是我回复到:【我明天到伦敦,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喝杯咖啡?】
伦敦已是第二天清晨,我几分钟后收到了狄兰的短信。
他说:【星期一下午1点,新白马】
我答应了。
新白马自去年元旦由远藤先生担任设计师进行翻新,一年多以来,陆陆续续有区域关闭和开放。如今已经进行到莎士比亚套房,接近收尾部分。预算早已超了,完工倒是比计划的要早。庆幸的是,始终没有因为翻新导致酒店停业。
星期一中午,我一到新白马,格蕾丝便引我去看将将完工的莎士比亚套房。
与我第一次见到它相比,所有的颜色都更鲜亮了,尤其是金色。它的确像极了十八世纪极尽奢靡的法式宫廷。为此,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愿意一掷千金。不管住它一晚的费用何其荒谬,我赚的是最有钱的人的钱。上一次接受商业周刊采访,我也这么说,我不过是提供需求。
“有一件事,钱宁小姐。”格蕾丝迟疑地说道。
“请说。”我收回远眺格林公园的目光,手指拂过蓝天鹅绒的帘布。
“有一位公主想要预定莎士比亚套房……”格蕾丝谨慎地开口。
“那太棒了。我们翻新后的第一位宾客。”我连忙道。诺亚可没说错,这个国家是真的有公主的,远不止一位。“有什么问题吗,格蕾丝?”
格蕾丝有礼地点点下颌,“本廷克先生那边,只怕不会同意。”
“噢,别担心。”我微笑道,“一会儿他到了,我会跟他谈谈。你尽可答应公主。”我打定主意,绝不让本廷克先生任性下去。
格蕾丝见我如此自信地担保,即刻再次点头。我看得出来,我这位总经理十分想做皇家的生意。这也是新白马酒店的百年殊荣,每个时代都不缺皇室成员光顾。
我和格蕾丝又聊了聊抽调去金环白马的一位高管,时间已近一点。格蕾丝机灵地表示她还有别的工作,如果在楼下看到狄兰,会转告他我在这里。
莎士比亚套房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环顾会客厅四周,巨大的油画嵌入奶油色的墙体,莎士比亚的经典诗句昭示着套房的名称。
开门的声音蓦地响起。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内部廊道里。我歪过身子一瞧,狄兰从他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皮鞋、蓝色西裤和白衬衫,领口开着,蓝色西装外套在他的左臂弯里。一头松软金灿灿的卷发像刚睡醒,冰冰的绿眼睛慵懒地瞟向我。
“你一直在里边……睡觉?”我指着他的卧室问。
狄兰沉静地走过来,声音有点低哑,“半个小时。”
我轻轻点头,哑然失笑,“你听到我和格蕾丝的谈话了?”
“有什么不能听的?”他不甚在意地反问。
“没有。”我保持微笑,“公主预定了这个套房……”
“OK.”他平淡地打断了我。
我没想到他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说话,一时有点发愣。
狄兰看了看金黑的复古时钟,“我以后不住这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也看了看那钟,大理石雕镶金的做工,历史可能比酒店还悠久。
我转回头时,发现狄兰正盯着我看。冷若冰霜的绿眼睛,难以窥见情绪。他马上挪走了目光。
“我们之间没问题?”我干脆直接一点,跟狄兰没有必要绕弯子。
那道冷冷的视线再次回到我身上,他审视着我,嘴角一点一点弯起,“钱宁,你想要什么?”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时他才十九岁,他说我的眼睛暴露我总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