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完邮件,我又回到了工作当中。
但我猛然想起来哈利说,亨利这几天不在剑桥。该死的,那个疯子不知要带我未来的妻子去哪、做什么?
与此同时,我的网站弹出一条新闻。
【G城百亿富豪钱卓铭突发心脏病,正在医院抢救】
我点开这条新闻。
几分钟后,我再次打开我的电子邮箱。
邮件无疑已经发送。
完了,这下钱宁小姐不仅不会笑,还会认为我是个毫无良知,连最基本的同理心、体面都没有的混蛋。
JA;狄兰
POV:JA
我当下决定再发封邮件补救一下, 聊胜于无。
【亲爱的钱宁,
我刚刚看到新闻,对于你父亲的遭遇我深感遗憾。以及, 我为此前那封不恰当的邮件道歉。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 请尽管开口。
我们已经确定Voyager的最终命名, 网站的名称也会一并进行更改。另外, 我下周会见SEC的人,这之后, 精确的上市时间、定价都将逐步敲定。在此期间, 我会亲自发邮件与你更新进展。如果你过于忙碌, 或情绪不佳,无需及时回复。
祝愿你的父亲早日康复。
照顾好你自己。
你永远的杰里米】
可惜我不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否则我会为她祈祷。
此刻,钱宁和亨利应该在飞往G城的飞机上。我决定晚些时候给亨利打一通电话。
POV:狄兰
五层的石灰白爱德华建筑矗立在冰凉的夜色下。这里是骑士桥最为僻静的所在, 尤其夜晚。因着毗邻海德公园, 偶尔仿佛置身田园, 而非大都会。
我的祖父自1995年夏天彻底从白橡木搬出以后, 当他在伦敦,他更多的住在这里。
我从车里下来, 伊桑正快步走向我。
这位前精英特工比我略矮稍宽,光头,不到四十岁, 利物浦人。但只要他想,他可以不带任何利物浦口音。这对利物浦人而言, 不比学习一门新语言至少是罗曼语系的更简单。
我把车钥匙扔给伊桑, 冷瞥他一眼,走进了建筑里。
通常来说, 我不至于如此傲慢。且不谈伊桑的本职工作不是给我泊车,我前不久才与他一起经历了一个凶险的夜晚。但是,他也才干了一件令我恼怒的事。
威廉.本廷克爵士近期肯定找过钱宁,而如果他去找钱宁,伊桑不可能置身事外。利物浦人固然有他的工作,只是我也有我的立场。
管家告诉我,祖父在换衣服,他今晚有一个慈善舞会要出席。
我直接去了男主人的更衣间。管家尽管有所犹豫,仍然为我打开门,做了通报。
“噢,狄兰,你怎么来了?”祖父在镜前慢慢转过身,面带一丝惊诧与微笑。
“你告诉我。”我不苟言笑地审视着一身定制晚礼服的老公爵说。
祖父自己系上白领结,示意男仆和管家都离开。
门被悄声关上。
我和这位年过七十、一生掌有权势的老绅士仍在对峙。
这绝非简单的祖孙闹别扭,虽然从小到大,这样的时候多得是。
“你知道了。”祖父淡定地转开目光,看向镜中,扶正领结。
古典雅致的更衣间里一丝不苟地摆放着祖父多年来收藏的、喜爱的男士物什。他出席皇家场合才会用到的袖扣、他谈大宗生意时最爱佩戴的幸运手表(是的,他也有他的小迷信)、他从他的祖父那里继承来的绅士手杖……而在本廷克庄园,他的更衣间里甚至摆放着他年轻时第一次猎鹿所用的霰.弹枪。
所有这些无一不彰显着威廉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讽刺的是,我同样看到他完整珍藏着他和祖母婚礼时的穿戴用品。
我拿起近半个世纪前的那顶黑色礼帽。它仍然像新的一样,黑色的缎面,光泽鲜亮。
祖父低调注视我的一举一动,他看了看表,在一片安静中和缓地问道:“狄兰,既然你在这里,一会儿的舞会,你想跟我一起出席吗?不少老朋友、新朋友都十分期待见到你。你的父亲也会在。”
我放下祖父结婚时所戴的礼帽,转向他,“我需要知道所有的谈话、细节。”
“没问题。”祖父看着我的眼睛,爽快答应,又关心地问,“对了,你的毕业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今年还有时间参加牛剑赛艇对抗赛吗?”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的祖父是个极为可怕的人。这与我是否惧怕他无关。这也不仅在于他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更在于他会怎么实施,以及他如何看待自己的行为。
“与你无关。”我简短地回答。
不久,我换上了晚礼服,和祖父一起坐进了他的专车当中。
“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倔强老古董。一如你已经知道的,我与安东尼的关系不赖。托尼可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家伙,也许就在今年,他会成为两个世纪以来这个国家最年轻的首相。我还有自己的电子邮箱,我尝试过给你发邮件……”威廉爵士在车内侃侃而谈,好似他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我欣赏他强大的内心和阅读、操控人心的天赋,我的“挚友”JA不也如此么?
“你怎么要挟钱宁的?”我中断了祖父的“自证”。
“我不会称之为要挟。她是我的朋友、合作伙伴比起她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孙媳,这是一个更高也更公允的评价,不是么?”祖父露出傲慢而平淡的笑容,“我和她不过是明确了一个共识。你也得承认,狄兰,不管有没有我,钱宁从来没有兴趣真的成为一个本廷克。她利用了你,你也利用了她,这才是事情的本质,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