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章接了水从回来的时候，就见曲逸双手抱肘，翘着腿，一脸的不爽。绷着一张脸，前排的兄弟瑟瑟发抖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段章敲了敲曲逸的桌子，问道：“怎么了？”

曲逸没好气地回道：“别烦我，做不出题了。”

段章拿过曲逸桌子上画的乱七八的演草纸，和一堆线条下隐约可见的向量坐标，笑道：“你这不就差一步就写出来了吗？”

曲逸长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里一阵一阵翻涌的烦躁：“段章，再给我讲一遍向量呗。”

段章拉开椅子坐下，从曲逸的桌子上拿了一支笔，对着题目重新画了一遍坐标系。曲逸把身子往段章的方向凑了凑，听着段章仔仔细细地引导着他把这道向量题解了出来，才脸色稍霁。

曲逸又看了一会儿题，然后说道：“算了，反正听懂一次，下次还是不会做。”

段章把笔还给曲逸：“别放弃啊。”

曲逸面无表情地看着纸上的步骤，说道：“不是我放弃，是这东西就不是人能学懂的。”

段章听着听着就笑出了声：“那我算什么？”

曲逸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可能不是人吧。”

段章正要和曲逸辩驳一下的时候，课前三分钟的铃声响了起来。舒缓的钢琴曲从广播里传来，清脆的女声提醒着：“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请尽快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上课。”丁海朝踩着女声的尾音进了教室，把手中的教案和戒尺往桌子上一放，拿着黑板擦把黑板擦了擦，迎着翻飞的粉笔灰说道，“拿出昨天发的卷子，今天咱们把题一讲。”

丁海朝拍了拍手上落的粉笔灰，推了一下眼镜：“有什么好讲的？不都是送分题。算了，为了照顾咱们班某些接受力低下的同学，把卷子拿出来，看第一题。”

曲逸把卷子摊在桌子上，第一题正好是刚刚段章给他讲的那道。

“曲逸，你上来解一下。”丁海朝突然点起了曲逸的名字，曲逸抬头看着他，并没有动，丁海朝指了指黑板上的题说，“上来啊。”

曲逸没有答话，只是拿起卷子绕过了段章的椅子，上了讲台。

背对着同学，拿着粉笔对照着卷子一步一步地往上抄写着步骤。随着抬手的动作，宽松的短袖校服被扯起，一双长腿显露无疑。底下第一排的女生窃窃私语，小声地谈论着曲逸。

“腿好长啊。”许安然抓着穆婷婷的手臂，小声地和她咬耳朵。

“别看了，是你羡慕不来的身高和体重。”穆婷婷挣了挣，把自己的手臂从许安然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捏了捏我腿上的肉，是我不配了。”许安然低头戳了戳自己大腿上的肉。

“崽崽，你但凡听爸爸的话少吃点零食也不至于这样。”穆婷婷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摆出一副痛心的表情。

“给爷爬！”许安然在丁海朝的眼皮子底下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只能小声地骂了一句。

丁海朝站在曲逸旁边，看着他解出答案，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地说道：“哎？竟然解出来了，不错不错，下去吧。”

曲逸站在讲台上，丁海朝站在讲台下，曲逸比他高出了不少。转身低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随手把粉笔扔回了粉笔盒了，走下了讲台。

回到座位上，曲逸手指摩擦着指尖的粉笔灰，听见丁海朝说：“我们来看看曲逸同学写得对不对啊。”

“不对我把你的头给他当球踢。”曲逸小声地对段章说着。

段章只觉得自己无辜：“为什么是我的头？”

曲逸拍干净了手上的粉笔灰，懒洋洋地往窗台一靠，笑道：“题是你给我讲的，错了当然要段老师来承担后果啊。”

“放心，错不了。”段章看着曲逸嘴角弯弯地笑着，转过了头，嗓子里融着笑意回答着。

一节课下来，丁海朝讲了大半张卷子，曲逸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他对数学课真的提不起兴趣，无关课程，只是因为这个老师让他觉得厌烦。

曲逸看着自己在纸上画的圈圈，想起来他第一次去办公室找丁海朝问题的时候。

那天下午，曲逸拿着卷子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数学办公室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四五个老师，曲逸看了一圈，径直走到了丁海朝的面前：“老师。”

丁海朝推了推眼镜转身问道：“怎么了？”

“老师，我想再问一下关于这个函数的题。”曲逸拿着周测小试的卷子，函数题也算是江山一片红。

丁海朝拿着卷子看了看，语气不算太好：“你上课听讲了吗？这几道题我上课都已经讲过了，你没有听懂么？”

曲逸听他的语气，心里有些不爽，倒是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垂着眼说：“节奏太快，没跟上。”

丁海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问道：“那问过同学了吗？”

曲逸捏着卷子：“没有。”

“下次有问题可以先和同学讨论，听不懂的再来问老师。”丁海朝绷着脸拿过了曲逸的卷子，看着错题看了一会儿，才拿着红笔在某个步骤后面写了个公式，让后把卷子推了过去，说道，“这里，公式用错了。”

“但是为什么要用这个公式？”曲逸咬着下嘴唇，看了一会儿，问道，“那原来那么写，思路上好像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会错吗？”丁海朝冷笑了一下，说道，“曲逸同学，做题不要和老师抬杠。”

曲逸看着丁海朝，说了句“谢谢老师”之后就离开了。后来曲逸也找过几次丁海朝，有时候是自己去，有时候是和段章一起，丁海朝并不喜欢他，曲逸是知道的。尤其是他和段章一起去的时候，这样态度的对比格外得明显。

索性曲逸也不端着对老师的尊重了。

一来二去，连带着对数学课也没了兴趣。

段章劝过他：“就算他不喜欢你，你也要学啊。”

曲逸有些拗：“不喜欢，不愿学。”

段章叹了口气：“那你还能一直不学吗？”

曲逸兴趣缺缺地说道：“那你教我呗。”

段章好像是笑了，应了下来。曲逸回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