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和别的男人洞房想也不要想,你双腿只能为我张。”

手玩着桃,他恶狠狠言道出混不吝的话,也一瞬惹哭了娇滴滴的平素从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小公主。

……

北宸殿宴席酉时起。

载歌载舞,乐声绕栏,香屏暖响。

正宴前,太子萧承胤携新妇孟氏于殿中央拜跪帝后,得赏赐起身后,二人并肩落座,正宴规矩多,传膳礼制也繁复,先是领头的大太监双手合依在前,恭敬躬身进殿,而后从尊长到卑幼,挨位摆席,梁帝的一众妃嫔不少,宁乐又是小辈中年岁偏小的,故而等得实在有些不耐。

若是平日还好,可今晨为了能穿下那束腰的百褶华裙,宁乐辰时食早膳时,就只垫胃吃了两口燕窝羹,之后又因受了常生的气,她恼得半点胃口也无,午膳根本就没怎么动筷,眼下到了这会儿,实在饥肠辘辘。

歪了下身,宁乐寻空放松了下腰板和脚踝,这时,忽觉肩膀被人轻轻点了两下,她怔愣片刻,倔强着不肯回头去理会。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常生是她的贴身护卫,可以与侍女一同坐她身后,只是此刻宁乐心头依旧不消怒气,她暗暗哼了口气,重新挺直身板地跪坐好。

“嘶……”

没忍住,宁乐小小溢出一声,完全没想到他敢掐自己的腰,怒气冲冲地回头过去,她刚要低声责难,嘴里就忽的被他伸手塞进一硬硬之物。

她蹙眉,正要厌嫌地吐出来,常生开口言阻,“是杏仁,先垫垫。”

好面子的公主还是吐了,幸而她坐于席位之尾,有些细小动静也不会被旁人察觉。

“才不吃你的东西。”宁乐闷声,字字都嘴硬,“我不饿,你别自作聪明了。”

常生看着她,没说什么,倒是新开了一个杏壳,边看着她边往自己嘴里送,紧接嘴欠欠地道:“那行,本来带的也不多,属下自己吃了。”

“……”简直无礼又放肆!

宁乐气恼地回过身来,又开口去命身侧的婢女给自己倒水,杏仁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她先喝水果腹,反正大宴马上就好,她正好留着肚子待会吃,至于常生,过会定要饿他一饿。

可宁乐的算盘打错了,她自是没想到今日的主膳竟会是蟹。

蟹乃当下非时令之物,算得几分稀罕物,可最重要的是,此物吃起来实在过于麻烦,需得耐心多些。先是要用铰剪剪去八腿和二钳,再去蟹肠,弃蟹胃,除肺嘴,最后揭开蟹盖掰开蟹身,方才能吮到如流金的蟹黄和玉糯蟹膏,细算下来,完整步骤竟要详分十步不止。

这时,大太监正在梁帝面前殷勤地铺列除蟹壳的金质用具,剪锤斧墩,刮叉镊匙,实在俱到,按礼制规矩而言,帝后要先尝到口,下面的众妃和小辈才能继后开始。

宁乐抬眼往前看了一眼,见太子哥哥与太子妃同样耐心作等,连五哥都是正襟危坐的,她更不好再抱怨什么,于是喟叹了口气,无奈收回了目光。

心想着,如此倒还不如她自己动手呢,可宫里总是讲些余冗的规矩,譬如贵人们要专人伺候,是不能自己亲手去剥蟹的。

总之,还需再等。

“殿下,花生吃不吃?”

她肚子都要饿得咕咕叫了,偏这时候常生又来逗趣她,开口还装模作样地特意带上了尊称,宁乐听着,倒没觉出他有半分的恭敬意味。

“不吃,我不……”

’不饿’两个字还没完整说出来,嘴里又被他眼疾手快地喂了食,两粒花生,被炒得很香,表皮还有些咸滋味。

宁乐舌尖碰到,咽了口口水,可她不想示弱,于是面上板着又要无情再吐,常生见状,立刻往前凑身,低语言道似妥协,“是我错了行不行,别和我怄气了,宁儿。”

“你肯认错?”

宁乐忽的小心回头,她怕被母妃注意到动静,故而转身的幅度并不敢多大,可眸间显露出的意外却不少。

常生性情冷傲孤高,从来都是目中无人的,别说她是公主,怕是太子哥哥,甚至父皇

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屈就自己去讨好。他不像她认识的所有人,旁人对她惯献殷勤,恭敬趋附,只叫宁乐觉得好生无趣,可常生身上却无半点这样的媚俗劲,他仿若超然世外,其身不蔓不枝,更不随波逐流。

第一次,宁乐也开始思索,自己强迫常生入大梁官场,去追求他并不想要的高官权利,是不是真的有些自私了,她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却从为想过他的处境与意愿。

或许,自由比她更重要呢。

在他心里。

“认错有什么,叫我看你挨饿?”他笑笑,伸手又从怀里藏着的袋子里往外掏拿着什么,接着继续说,“还看我,小心被你母妃看到。”

常生看她把嘴里的花生米咽下,又要喂给她杏仁吃,在他眼里,杏仁是比花生更加美味并且昂贵的食物,他想把好的留给她,可对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大概早已将天下珍宝都尽纳入过眼了。

“母妃在和其他娘娘聊天。”宁乐往不远处看了一眼,有些闷闷地开口,语调不复方才的张扬。

常生只看着她,“吃吗?杏仁,能抱肚子。”

宁乐这回没拒绝,正要伸手接过,可常生却直接喂进她嘴里,碰到唇时,他玩味地笑,“别咬我手啊,公主殿下。”

“才不会。”

两人身侧的小宫女,此刻已是默默地将头低得不能再低,震惊常侍卫与公主调情,竟这般不分场合。

她与公主府的一众婢子一样,身处两难之境,一边受着柔妃的叮嘱要好好照顾公主,一边又对公主保证过保守秘密,她们自不敢将此事对外吐半个字的,也包括柔妃娘娘,可却不完全是因为公主的吩咐,而是……

而是常侍卫曾在公主不在的时候,执剑威慑在她们眼前,警告她们,若吐一字,便拔舌头,眼前的威胁叫人首要趋避,她们畏惧常侍卫竟慢慢超于了柔妃娘娘和公主。

之后总共吃了十粒花生和五颗杏仁,开蟹的太监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到她这桌,这会儿宁乐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急不可耐,望眼欲穿了,常生说得对,杏仁的果腹感的确很强。

不过远没有到吃饱的程度,蟹对她而言,此刻还是存在着诱惑力的。灿澄澄的蟹黄被端端整整地摆放进蟹壳中央,蟹膏则被单放于一小蝶,挨着酱汁排放,宁乐是从不沾汁吃的,她觉得蟹黄原生原味的口感才最好,咬下一口,一嘴的留香,浓郁又丝毫不腻。

太监一直在旁守着,方便伺候,宁乐看了他一眼,心想被人这样盯着,她没法子再将蟹黄偷偷舀给常生吃。

罢了,他怀里的零嘴那么多,总归是饿不到的。

没有继续纠结那些烦心事,宁乐开始专注食蟹,当不辜负这么久的等待和太监用心的拆蟹手法,她全程没说几句话,却不影响席间的话语热闹,尤其有五哥萧承凛在,他一张口,总不至于叫气氛冷下来。

当然,今日的主角是太子哥哥和他新娶的太子妃,父皇的话题也总在他们身上,说着说着,不可避免的就到了江山社稷之上,皇后娘娘则与孟氏闲语,说是如今日日向上天祝祷,只盼着皇长孙能快些降世,孟氏便羞涩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