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

“刀劳鬼，拘魂鬼，墓鬼，蓬头鬼。”武然竹冷笑，“倒是高看我武氏一门，为灭我一门，来了五只老鬼。”

安阳武氏，长清山乐氏，和辽东宁家堡是八山二岛公认的上三门既要灭门，不派足人力，怎么能成事？

武然竹又道，“宁家那里也是众鬼云集，剩的应当都去了藏剑楼。”

乐悦笙心中一动，“不对没有那么多。”

武然竹立刻拉下脸来，“三门受害，乐少掌居然仍有所怀疑？”

乐悦笙摇头，“奉礼于氏前日被魔教突袭，于老夫人带着于氏众人投奔长清山，于老夫人言之凿凿，三个鬼主旗袭击了奉礼。”

“于氏竟也被突袭吗？”

“是。”乐悦笙道，“于老夫人此时人就在长清山。”她还有一些话没有说，沈献就是艳鬼，那鬼王本人从奉礼出来同自己寸步不离，去掉沿路伏击的山鬼，怅鬼和水鬼哪里来那么多鬼同时突击四大宗门？

武然竹一滞，“难道宁家堡和藏剑楼并未被袭？”

“武宗主可将当日情形与我详细分说？”

武然竹点一下头，“前日在喜岁……在礼城分开。我以为艳鬼就在礼城，立时下令戒备，谁料接连三日平安无事。第四日一早，宗门武师带人去城外操练，刚一出门便被拦回来，小儿鬼守在门口，往宗门外立了一支招魂幡，叫嚣今日便是武氏一门末日，无论是谁，只要敢越过招魂幡一步，立时斩首，还言之凿凿辽东宁氏和淮扬苏氏必定在黄泉路上与我一门作伴。武师回宗门禀报，当值弟子出去叫阵，被小儿鬼一刀斩首。我带人出去理论，小儿鬼同我打过了三四十招便不肯与我再打，只说你要走便走，你身后这一门活物，一个别想留。此时宗门里头一片嚎哭，我回去查看，后门值守武师被人分作数块，血淋淋地扔了一地，后门也是一幅一模一样的招魂幡。”她心情沉重，声线压得极沉，久久才能续上，“此后十余日，只要有人敢越过招魂幡一步，立刻便是个碎尸万段的下场，场面凄厉至极。”

乐悦笙问，“武宗主可见到其他四鬼真容？”

“五鬼分守五门，倒并不主动出击，我便只同小儿鬼过了招不敢再同他多作纠缠，否则引来其余四只鬼，我一人死便罢，武氏一门只怕要成绝响便只能带众人固守宗门。到第十五日，大家忍无可忍，歃血盟誓，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杀出重围，往长清山求救。我带仲儒他们从正门突袭，小儿鬼被我等威势震慑，总算退走，我等才能勉强保全性命来求救。”

“众鬼围攻安阳十数日，只是越线杀人？可还有其他动作吗？”

“有。”武然竹道，“一日鸡鸭死绝，一日牛羊死绝，又一日马匹死绝便是一日灭一活物。到第五日上，宗门开始死人，即便无人越过招魂幡，也是一日死一个，死状一个比一个恐怖。我一门固守宗门半月，人人若惊弓之鸟，没有一刻宁定。”

乐悦笙渐渐有了眉目，“昆仑一门去安阳，不是为灭门而来，武宗主宽心。”

“什么？”

“昆仑十二鬼虽然威名赫赫，但同时击杀四宗门，其间还有安阳和辽东两大宗门，绝计不能成事。”乐悦笙摇头，“武宗主被小儿鬼骗了，围攻安阳众鬼，只小儿鬼一个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怎么说？”

“五个鬼主旗，八山二岛不论哪一门，都难与之对抗，小儿鬼若有这许多人手，何必同武宗主玩这些花样？”乐悦笙斟酌着道，“此鬼狡猾至极，上来便以雷霆手段震慑，叫诸位心存惧意固守宗门，然后从牲畜入手，故弄玄虚，作出灭门之假象，等众位师兄师伯吓破胆”

武然竹怒目而视。

乐悦笙摸一摸鼻子，调整用词，“等众位师兄师伯以为必定无幸，分路突袭，他只需守在正门，同武宗主假意交手，放你们走便是。”说到这里心中一动，“只怕在奉礼也是一般无二手段。”

武然竹只不服气，又无法反驳，“魔教如此周张，究竟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你们不是都不约而同老老实实到长清山求救了吗？乐悦笙腹诽一句，不肯再说，装傻充愣道，“我一时也猜不透。”又道，“众鬼既然没有在沿路设强力伏击，便不是灭门的打算，眼前应无灭门之忧，武宗主休要再提托孤二字先回宗门，从长计议。”

武然竹摇头，“仲儒来长清山，是早早议定的事，你不必推辞，推辞也无用处。”

乐悦笙怔住。

“此事我不便与你明言，你自己回去问谢春秋”武然竹道，“仲儒在安阳，打小娇生惯养，安闲富贵去你长清山也要一般无二，若你叫他吃亏，不等我问你，谢春秋便要打你屁股。”

乐悦笙尚不及答话，木屋门打开，武仲儒立在门口冲她二人用力招手，“师叔祖阿乐姐来吃东西”

武然竹应了，看一眼乐悦笙，“仲儒与你青梅竹马，比唐家那个是不是强太多了？”

乐悦笙心头闷塞，“断无此意。”

武然竹不答，“唐家那个多半是成不了的，里头那个你更不要想”

“武宗主在说什么？”

“你那点心思，瞒不过我。”武然竹笑笑，“什么被匪人所劫，又为你少掌教所救此处离长清山不足一日，你二人躲在这里私会？”

乐悦笙一口气顶住，索性一口应了，“说对了，他就是我的人，以后山长水远难免遇上，武宗主看一眼阿乐的薄面，多加照拂呀。”

便拂袖而去。

乐悦笙一进门便同男人视线一撞，这么半日工夫，男人仍旧坐在原处，凝固一样，只有眼珠子跟着她移动。乐悦笙微觉酸楚，走到近前，“上过药吗？”

男人不答。武仲儒看得心中生奇，这个人方才一下隔着窗子看在外头，眼睛跟长在乐悦笙身上一样，此时人在近前反倒不肯再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嫌弃她。便代他答道，“上过了”指一指男人枯瘦的一段足踝，“我硬给他上的药不上药明日必定沾不了地。”

乐悦笙便知这人又倔劲上头，武仲儒若不是少年玩伴，根本不可能得手。

木屋里弥漫着一股鲜香。武仲儒把铁吊子盖子掀开，向她招手，“肉干煮的粥来吃。”

乐悦笙走过去尝一口，“好吃你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说着舀一碗，走过去递给男人。男人不动。乐悦笙强拉起他的手，硬塞过去。男人捧在手里仍不动。乐悦笙警告地盯着他。男人终于有所动作，用匙舀了，慢慢吃。

远远落在后头的武然竹进来，将将看在眼里。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43 复仇 ◇

◎到阴曹地府也不见人间香火◎

二人情状如此暧昧, 旁人不察觉，武然竹老而弥辣, 有什么看不懂？便哼一声。乐悦笙倒不留意, 看着男人喝完粥，把武仲儒翻出来的鞋袜递给他，“穿上。”

男人原本不肯要旁人的东西, 转眼见武然竹目光不善，左右权衡，还是默默穿上。

众人吃完饭, 武然竹站起来，“乐少掌教, 请吧。”

乐悦笙愣一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