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1)

等谢北仞出去,乐悦笙一只手探入毯中摩挲男人枯涩的脖颈,“既醒了,怎么不同师叔说句话?”

男人根本不抬头,越发埋进她怀里,闷声道,“我怕他生气。”

“怎么会?”乐悦笙摇头,“你是我亲手托付给他的。而且,你本就是宗门的人,他也是你的师叔。”

“师姐。”男人道,“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是沈献,就让我做沈凤楼,好不好?”

乐悦笙摩挲他的手停下,“为什么?”

“就让他们以为沈献死了不好吗?”男人道,“他们目的达到都结束了,若没死,又要无故生事。”

乐悦笙道,“现时确实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沈献,但等我查到杀害师尊凶手,仍是要公诸于世的你不能永远被冤枉。”

男人不吭声。

久久,久到乐悦笙以为他又睡着时,男人道,“师姐,如果真的是我,你会杀我吗?”

乐悦笙五指用力,握住男人脖颈,用力扳向自己,俯身向下亲一下,“你在说什么胡话?”又亲一下,“不睡了就起来吧,与我一同去姑余。”

男人张着雾蒙蒙一双眼,“我不想去。”

“怎么了?”

男人张开手臂搭在她肩上,借一点力撑起身体,跪坐着直起身,熟练地埋入她颈畔,“不成亲也使得的,你带我去宗门吧,让我跟着你就好了。”

他一动,乐悦笙本能一手挽住,另一手把狐皮毯子拉起来将他赤条条的身体裹住。男人晨昏颠倒过了月余,皮肤涩滞干燥,极不健康。乐悦笙道, “是,你以后都要跟着我。”

男人喃喃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乐悦笙指尖捋过男人发颤的眼睫,“我才走了一个月,你每日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连不要成亲都说出来了。”说着记起一事,“阿献,你是不是该散功了?”

男人“嗯”一声,“我已经散了。”

“什么时候的事?”乐悦笙大觉意外,“怎不同我说?”

男人闭着眼睛,用力往前,埋入她颈畔,“你一入千雪堂我就知道啦……就散了功。”

乐悦笙一滞,“那为什么?”

男人伏在她肩上吃吃地笑,“我没听你的话。你来定是要生气的,我散了功,你就不好打我啦。”

乐悦笙扑哧一笑,“好像是这个理。”昨夜入门,一见男人形销骨立的模样,差点把她吓死,哪里还有闲工夫记得同他算账的事?

“我是乱说的……”男人的声音低下去,“你来了,我就是安全的,散了功没什么打紧……”

乐悦笙紧赶慢赶,掐着点回来,听到这话微觉欢喜,“总算还有点良心。”说着又骂,“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

“便是知道,才能活到现在。”男人瑟缩一下,仿佛陷入恐怖的深渊,“若我一点也不知道,单是你要带人来杀我的消息,便要杀了我。”

乐悦笙一时气滞,“你这人”

男人低声笑了一会儿,脑袋慢慢往下沉,“师姐,我有点冷。”皮毯下的身体软倒下来,沉在乐悦笙臂弯里,指尖却还搭在她肩上,男人撑起眼皮,“你抱抱我好不好?”

乐悦笙低头抵住他枯涩的额,热乎乎的,有点烫,忧心忡忡道,“长久这样怎么行,等姑余事了,你跟我去一回药王谷吧。”

“老药王要知道我是沈献,只怕第一个掐死我。”男人闭着眼睛笑,“我很快就好。”

“你好个鬼。”乐悦笙骂一句,握住男人枯瘦的手腕给他渡归元真力。男人往回挣,“别……用不着……”

“别动。”乐悦笙攥住,“等到断魂掌发作,不是闹着玩的。”忍不住又骂,“金顶峰药房早就空了,就一张方子,没有十年之功练不出药等叫我知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掏空宗门家底,捉出来一掌拍死。”

男人撑起热乎乎的眼皮,“归魂丹被人拿走了?”

乐悦笙点头。

“不着急。”男人沉默一时,轻声道,“我不散功,断魂掌于我也没什么影响。”

乐悦笙沉默他早晚一定是要散功的,而且要长久地散去一身霸道的真力,只有拔去真力才能慢慢安养根基。否则大海潮涌,总有一日把他这个空壳打得稀碎。

“别怕,即便用十年之功,我也会把归魂丹炼出来。”乐悦笙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倾出一颗白色的丹药,填在男人口边。

男人已经有些昏沉,感觉她往口中塞东西,一张口便衔在齿间,嚼巴两下咽了。乐悦笙指尖被他口腔温度烘得发烫,摸摸他烫乎乎的脸,“吃了会好很多。”

“是……什么?”

“雪参丸。”乐悦笙将他托高一些,偎入自己心口,“睡一会,等你大好了,我们去姑余。”

男人睁开眼,“安阳的镇家之宝雪参丸?”

“是。”

男人猛地抬手,皮毯下滑,露出枯涩惨白的肩线。他却不管不顾,“谁给你的?”

“武然竹。”乐悦笙道,“还能有谁?”

“胡说”男人厉声打断,“武然竹现在还押在大自在天,她上哪寻给你?”

乐悦笙把皮毯拉起来,将他密密裹紧,“谁给我的有什么打紧,你赶紧睡一会。”

男人一手挣开,恶狠狠盯住她,“是不是武仲儒?”

乐悦笙一滞。

“武仲儒为什么给你?”男人眼圈通红,一个身体都在神经质地发抖,“雪参丸是安阳的命根子,他为什么给你?你是他什么人?”

“阿献”

“什么脏东西,我不要,拿走”男人疯狂摇头,口里尖厉地叫,“我不要”叫一时又发狠,掐住咽喉便要往外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