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1)

男人听着慢慢翘起嘴角,“那你废了我吧。”

“又说什么胡话”乐悦笙定下心,此时方觉脊背鬼手触摸一样冷早被冷汗浸透了。忙将男人塞入被中裹紧,只露着一个脑袋,“休息吧。”

男人望住她,“乐悦笙,你明天走吗?”

“不走。”乐悦笙道,“你恢复前,我哪里也不去。”

男人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喃喃念道,“那我永远也不想恢复了……”便昏昏睡去。

乐悦笙心有余悸,便不肯离开,合身上榻,挨着他睡。半梦半醒中只觉身上发紧,睁开眼却见男人攀附上来,手足都缠在自己身上。她同他拢一拢被子,又睡过去。

醒时又是过午。乐悦笙隐约听见院外谢北仞的说话,便坐起来。男人仍旧睡着,双目紧闭,颊生红晕。乐悦笙不肯惊扰他,自己走出去。

谢北仞看见,走进来低声道,“万鬼滩有宗门标记。”

“谢泊言与我一处来。”乐悦笙道,“我和武然竹追踪小鬼寻到这里,这么些天,他只怕等急了。”便道,“设法同他传个讯。”

“说什么?”

乐悦笙想一想,贴到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一段话。谢北仞微觉惊奇,却不敢问,只道,“掌教几时回宗门?”

“再等几天。”

谢北仞欲言又止,默默换了话题,“唐门被灭,武氏也不剩几个活人,十二鬼主旗目的达到,应当很快回大自在天。”

“孟语兮怎么样?”

“很安分。”谢北仞道,“鬼洞与昆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沈凤楼过不去,她没什么好处。”

乐悦笙试探,“历代昆仑教主都是独门功法吗?”

“掌教何出此言?”谢北仞奇道,“跟咱们一样,功法都是一个,本事最大的那个做教主。”

“那为何有历代教主都不长命的说法?”

谢北仞此时才知她七弯八绕原来是打听沈凤楼能不能长百命岁,默默翻一个白眼,“昆仑一门只服强者,打得过便取而代之,打不过便俯首听命。所以鬼主旗一直内斗厉害,好处是鬼主们一个比一个强,坏处就是教主很难长命鬼主打得过鬼王,便杀之取代,鬼王能做教主,一样杀之取代沈凤楼这么点年纪做到教主,凭的不就是无人可敌?”

乐悦笙越听越生疑,只道,“让人弄些吃食进来。”仍旧回去陪沈献。

男人昨夜受惊,又破了气海,仍然睡着。乐悦笙便由他将息,自己去里间洗一回,等换了衣裳出来,男人居然还没有醒来。乐悦笙此时方觉有异,走过去摸一摸他脑袋,烫得惊人。

男人被她一碰便用力皱眉,喃喃道,“……冷。”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61 心甘情愿 ◇

◎等我。◎

乐悦笙心下一沉, 勉强镇定,扯出男人手腕脉沈献根骨虚损, 真力充盈时一切都能遮盖, 没了护体真力,略有风吹草动,立刻百病全生昨夜惊吓过度, 瞬间烧成这样。乐悦笙叹一口气,仍把手腕塞回被中。

屋子里转一圈不见纸笔,索性撕一块白绸, 炭条写一堆药材名,拿出去给谢北仞, “这些,要快。”

谢北仞一头雾水, “掌教要这个做什么?”

“炼药。”乐悦笙胡乱搪塞,威胁道, “炼不出药,回不了宗门,都是师叔耽搁的。”

谢北仞果然不敢, 不足半个时辰便送来,因为白绸上只写了药名没写剂量, 谢北仞也没底,索性各样药材各十斤命人使大箩筐抬进来。送了饭菜, 又打听, “大供奉命人来。问教主明日可否去孟教主灵前拜祭?”

“不去, 有什么好拜的, 赶紧安排埋了。”乐悦笙一口回绝, “跟她说沈教主闭关, 无要紧事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谢北仞咋舌,“沈凤楼这么大本事都这样,万鬼窟果然去不得。”

乐悦笙撵了他走,自己回去。男人已经烧到神志不清,躺在榻上,勾着脑袋不住胡话,乐悦笙暗悔粗心,烧到这般田地才发现。把药煎在火上,倒一碗温水走过去,腾一只手木匙舀水喂他喝。

男人焦渴厉害,闭着眼睛在她手中喝水,喝过三四口,忽然睁眼,一瞬不瞬地盯住乐悦笙。他神志昏沉,早已经烧得懵了,黑水银一样的眼珠蒙着一层雾,连人影都照不出,仿佛根本不知身前是谁。

乐悦笙被这样的目光刺得心中一紧,摸一摸他脑袋,“是不是很难受?”

男人答非所问,“乐悦笙,你别走。”这件事已经是他最深的梦魇。男人仰在枕上,昏昏地说着胡话,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阿乐”或是“别走”,旁的都听不懂。

乐悦笙恐他烧坏,取了冰,用巾子裹了垫在他额上。男人清醒一些,“……师姐。”

“我在。”乐悦笙握一握男人软弱无力的手,“吃药。”松开他去沥药。只一动衣襟一紧,男人枯瘦的一只手攥在那里,“乐悦笙,你别走。”

乐悦笙站着不动。男人适应额上寒意,很快糊涂起来,手腕无力下坠,带动手臂一起滚下来,细而白的一条,软软搭在榻边。

乐悦笙沥了药,搅凉,走回来连人带被抱起,靠在自己怀里。男人沉在她颈畔,吐息滚烫。

乐悦笙用裹着冰的巾子往他滚烫的颈畔贴一贴,男人生生一激灵。乐悦笙托着他,“吃药。”

男人艰难撑起烧灼的眼皮,“乐悦笙,你别走。”

“吃药。”

男人顺势理解成“吃药就不走”,便极乖顺,张口含住碗沿,任由她灌下一碗苦涩的药汁,却在即将被黑暗灭顶时用力咬牙,“下去……下……下去。”

乐悦笙忽一时福至心灵,听懂他说的胡话跳下去。从达古冰川跳下去,让你后悔一辈子。

乐悦笙顿觉刺心,五指用力掐住男人下颔,“沈献沈献,你给我醒醒”

男人听见,睁开眼,隔过火一样燃烧的视野望住她。

“我不走了。”乐悦笙在这样拼死的威胁中让步,“只要你好起来,我哪里也不去。”

男人黑水银一样的眼珠定定地望住她,久久沉下,眼角渗出一点泪珠,滑过太阳穴,渗入被冷汗浸润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