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逸年在工棚召开会议,香港万屹地产公司、建筑设计院的人悉数到场,对于基础施工选择预制桩的方案,张维民解释说,我们对工程地质进行过详细考察,根据持力土层的物理指标、承载力特征值可以看出,粉土状态密实或中密,湿,土质不均,少量锈染,多夹粉砂颗粒,地下水对混凝土结构无腐蚀性,土层中不存在障碍层、深厚的砂土层,地质情况良好,打桩施工顺利无阻。

万屹地产经理说,可还有别的方案。张维民说,有,我们另外也做了灌注桩技术方案,经过比对,灌注桩使用的施工数量多,桩体长度也偏长,因此混凝土及钢筋材料用量更多,预算方面增大。施工环境方面,周围有商店和居民区,可以减少噪音。从质量方面,因为打桩,对每个环节要精确控制,要求更加严格。

万屹地产的经理说,如何保证管桩和方桩均能沉桩至设计标高。设计院的程飞婷举手说,我来回答吧。众人被这个举动逗笑了,程飞婷说,我是该五星级酒店、结构设计负责人,我应该有发言权。潘逸年看过去,年轻女人,穿着白衬衣,卷起袖管,顶着爆炸头,面容没有玉宝明艳,顶多清秀之姿,却给人睿智聪慧之感,仔细想想,曾经见过。张维民凑近潘逸年,低声说,这女人的气质蛮好。潘逸年淡淡说,是吧。张维民说,像雪莉。

潘逸年欲开口,助理陈诚叩门说,潘总,有人寻。潘逸年捻灭手中的烟,起身走出去。陈诚压低声说,工商局的人来了,蛮严肃的,点名要寻潘总。

作者的话

大姑娘浪

作者

9 小时前

备注:建筑方面有参考五星酒店施工方案。

?第五十六章 渐起

潘逸年走进接待室,工商局统共来了三个人,身穿挺刮制服,其中一人介绍说,我是行政管理部门科员尹皓、这位是科长彭坦、科员贾润,亮出工作证和介绍信。潘逸年上前握手,微笑寒喧,请三人坐,陈诚倒来茶水。 彭科长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说,我们接到举报,那涉及非法用工,需得财务出示用工登记及相关帐册,我们要清查。陈诚说,哪能可能呢,我们绝对按照施工规定、来进行人员配置,每一项均符合国家政策标准。彭科长说,讲得花好稻好,查一查就清爽了,大家时间宝贵,还是请快点吧。陈诚望向潘逸年,潘逸年说t?,让财务来,需要啥提供啥,不得隐瞒,全力配合彭科长工作。陈诚出去寻人。潘逸年闲聊两句,抬腕看表说,我还有个会议在开,先失陪一下,有需要协助的,尽管问小陈。彭科长说,明白,潘总去忙,勿要管我们。 潘逸年打过电话,和陈诚交待两句,再回到工棚,张维民在讲解施工中的技术准备、以及注意事项,潘逸年皱眉听着,点根烟抽两口,感觉有道视线盯过来,抬眼看去,程飞婷做个捻烟头的动作,潘逸年点头表歉意,不抽了。 中晌也没休息,吃着饭继续开,直到下午五点钟才散会,按惯例,设宴招待。潘逸年让项目经理沈国富,带这些人先去,自己则叫上张维民,一起来到接待室。 工商局的人已经离开,陈诚汇报说,帐册侪查过了,问题在人数。除去项目经理、技术负责人、施工员、质量管理、工长、资料管理员、安全管理员。另外锤机机组施工,投入人员廿八人。潘逸年说,哪廿八人。陈诚说,项目班子七人、带班长三人、机手五人、焊工十一人、后勤保障两人。彭科长认为,对于私人企业和个体经营户,国家有明确文件规定,雇工一律不许超过八个,我们严重超标了。张维民说,瞎七搭八,文件虽然这样规定,但前前后后会议的精神,是不提倡,不宣传,但也不抵制。去年还强调,对待雇工问题,看一看再讲,允许一部份人先富起来。现在又来讲不可以,是啥意思。潘逸年说,政策有松动,就表示可操作性,易紧易松。如果硬碰硬,…

潘逸年走进接待室,工商局统共来了三个人,身穿挺刮制服,其中一人介绍说,我是行政管理部门科员尹皓、这位是科长彭坦、科员贾润,亮出工作证和介绍信。潘逸年上前握手,微笑寒喧,请三人坐,陈诚倒来茶水。

彭科长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说,我们接到举报,那涉及非法用工,需得财务出示用工登记及相关帐册,我们要清查。陈诚说,哪能可能呢,我们绝对按照施工规定、来进行人员配置,每一项均符合国家政策标准。彭科长说,讲得花好稻好,查一查就清爽了,大家时间宝贵,还是请快点吧。陈诚望向潘逸年,潘逸年说,让财务来,需要啥提供啥,不得隐瞒,全力配合彭科长工作。陈诚出去寻人。潘逸年闲聊两句,抬腕看表说,我还有个会议在开,先失陪一下,有需要协助的,尽管问小陈。彭科长说,明白,潘总去忙,勿要管我们。

潘逸年打过电话,和陈诚交待两句,再回到工棚,张维民在讲解施工中的技术准备、以及注意事项,潘逸年皱眉听着,点根烟抽两口,感觉有道视线盯过来,抬眼看去,程飞婷做个捻烟头的动作,潘逸年点头表歉意,不抽了。

中晌也没休息,吃着饭继续开,直到下午五点钟才散会,按惯例,设宴招待。潘逸年让项目经理沈国富,带这些人先去,自己则叫上张维民,一起来到接待室。

工商局的人已经离开,陈诚汇报说,帐册侪查过了,问题在人数。除去项目经理、技术负责人、施工员、质量管理、工长、资料管理员、安全管理员。另外锤机机组施工,投入人员廿八人。潘逸年说,哪廿八人。陈诚说,项目班子七人、带班长三人、机手五人、焊工十一人、后勤保障两人。彭科长认为,对于私人企业和个体经营户,国家有明确文件规定,雇工一律不许超过八个,我们严重超标了。张维民说,瞎七搭八,文件虽然这样规定,但前前后后会议的精神,是不提倡,不宣传,但也不抵制。去年还强调,对待雇工问题,看一看再讲,允许一部份人先富起来。现在又来讲不可以,是啥意思。潘逸年说,政策有松动,就表示可操作性,易紧易松。如果硬碰硬,不过是鸡蛋碰石头。陈诚说,我照潘总的意思讲了,锤机机组廿八人,全是从中友集团借调来的,不是我们雇工。彭科长要了苏烨联系方式,要去落实确认。潘逸年说,可有讲停工整顿。陈诚说,这倒没有。潘逸年说,嗯,等消息吧。起身和张维民往外走。

张维民说,现在私企超过八个雇工的,不要太多,侪睁只眼闭只眼,对我们倒认真起来。潘逸年没响。张维民说,我去寻寻人。潘逸年说,不用,免得小事变大。这趟不过是走走过场,罚点钞票,主在敲打我们。张维民说,为啥呢。对家不会蠢到现在来整我们。潘逸年说,不是对家。张维民说,那是啥人。潘逸年没响,拉开车门进去,张维民打方向盘驶上南京路,想想说,刘部长给我透露了个消息。潘逸年说,啥。张维民说,花园饭店要改建,内部招标,问我们有没有兴趣。我想南京路项目够忙了,哪还有闲功夫,打算回绝掉。潘逸年说,先等等,我考虑一下。

抵达扬州饭店,两个人来到包房,人到齐了,叫服务员上菜,张维民说,程工,吃啤酒还是果汁。程飞婷手里夹烟,笑说,啤酒好了。张维民笑说,搞建筑里,难得见到巾帼英雄,还这样年轻。程飞婷笑说,年轻是吧,猜猜几岁。张维民说,这蛮为难,我往小猜,要讲我捣糨糊,我往大猜,要不开心。程飞婷吃口香烟说,我不是小鸡肚肠的人,实话实讲。张维民说,那我要讲了,最多三十岁。众人侪笑,程飞婷也笑。

服务员端菜过来,先是冷盘,再是八宝鸭、扬州干丝、清炒虾仁、响油鳝丝,黄鱼羹,千层糕,一道道上来,最后扬州炒饭,每人一盅清汤狮子头,程飞婷说,我实足三十五岁。张维民吃惊说,真看不出来。程飞婷大笑,烟灰落进水晶缸里。

张维民说,和潘总一样大。程飞婷说,潘总生日是。潘逸年说,中秋节。程飞婷倒杯酒说,潘总,我们要吃一杯。张维民说,为啥。程飞婷说,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张维民说,就差同时了。程飞婷说,我早上十点半生的。潘逸年吃过酒说,不必如此精确。程飞婷瞟眼过来,没讲啥,只笑了笑说,那侪是上海人。张维民说,是的。程飞婷说,我是扬州人。今天全部淮扬菜,最合我胃口。张维民说,倒看不出来,程工一口上海话、霞气正宗。程飞婷说,我是有点语言天赋的。

潘逸年传呼机在响,看了看,站起到外面打电话,再回来,微笑说,有件急事体,那好吃好喝,我先走一步。拍拍张维民肩膀,张维民会意说,放心。

天色已经全黑,南京路灯火通明,潘逸年招了一辆出租车,停在锦江饭店,包房里传出喧闹大笑声,推门进去,苏烨,李先生、严先生,朱总,孔雪还有两位陌生面孔,苏烨介绍,一个做砂石生意,一个做木材生意,潘逸年握手寒暄、交换名片。然后坐到李先生旁边,服务员倒酒,潘逸年说,自己酒店开会不来,倒在此地逍遥。李先生说,有潘总在,我放十二个心。

孔雪走过来敬酒,笑说,饭局过半,潘总才姗姗来迟,罚酒三杯。潘逸年摆手笑说,前面有个饭局,酒吃了不少,放过我吧。孔雪说,可以,我老讲道理的,不过,南京路酒店装修这块,潘总啥辰光有空,我们碰碰头。潘逸年微笑说,还在打桩基,不着急。孔雪说,好,我等潘总的消息。端酒杯走开。

李先生说,孔小姐爽快,实识务,不来死缠烂打这套。那个赵岚晴,烦死人,整天阿哥阿哥,像苍蝇、在耳边嗡嗡响。潘逸年微顿、挑眉说,上床了。李先生笑说,一时没把握住,我又特别喜欢上海小姐,嗲功十足,尤其一双美腿,有力道、夹的紧。潘逸年说,既然夹紧了,就不要嫌烦。李先生说,建材这块,潘总通融通融。潘逸年说,我选建材商,看质量、看价格,就是不看腿。李先生笑了。

苏烨凑近说,哪能,工商局寻来了。潘逸年说,小事体,罚点钞票算数。李先生转头和朱总碰杯。苏烨低声说,是有人针对。潘逸年说,消息真快。白天才上门,夜里人人晓得了。苏烨说,不要轻敌,这趟来头不小,自求多福吧,我也爱莫能助。潘逸年淡笑说,侬不要落井下石,我就谢天谢地了。苏烨也笑。

李先生说,上海娱乐场所这块,和香港比不了,酒吧,夜总会遍地。海洋皇宫、海城、金星、大富豪,一到晚上,热闹非凡。苏烨说,等明年开春,楼下碧丽宫舞厅建好,一道白相。严先生说,锦江饭店这趟大手笔,不会差的。潘逸年说,哪个公t?司承建。朱总笑说,中房建设、我的公司。孔雪说,我也有合作。潘逸年笑说,恭喜恭喜。

饭局结束,各自散去。潘逸年回到复兴坊,开门进房,浑身烟酒气,先去小房间汰浴,再回卧室,只留了盏台灯,光影昏黄,格外静谧。

潘逸年轻手轻脚上床,玉宝侧身睡熟了,潘逸年从背后搂住腰,抚摸着圆鼓鼓肚皮,嗅着女人脖颈间香气,身体温暖而柔软,抵在胸膛上。潘逸年长舒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没有那么疲惫了。

?第五十七章 改变

吴妈和六妹同天到,潘家瞬间闹忙起来。 吴妈私下说,早知有人伺候,我就不来了。玉宝安抚说,一个小姑娘,哪有力气伺候两产妇三囡囡。再讲,六妹是亲眷、是来客,阿琳好使唤,我却不可以,还是要仰仗吴妈。吴妈的心方才落地。 夜里,潘逸年应酬回家,正撞见六妹汰好浴,在擦头发,六妹说,阿哥回来了。潘逸年嗯一声,笑笑,走进卧室,玉宝在吃大红番茄。 潘逸年说,六妹住在我们这里。玉宝说,是的。潘逸年说,为啥。玉宝说,姆妈那边,还有逸文逸青两个单身汉,进进出出不方便。潘逸年拉过玉宝坐腿上,笑说,我就方便了。玉宝说,逸年结婚了。潘逸年说,就是结婚了,才不方便。玉宝微怔,失笑说,我快要生了,逸年还想哪能。潘逸年叹口气说,只有等,还能哪能。玉宝笑说,等啥。潘逸年说,不要撩我。玉宝说,想太多。潘逸年恶狠狠说,到辰光、就晓得是否想太多了。 玉宝脸发红,把番茄递到潘逸年嘴边,笑说,吃一口,降降火。潘逸年咬了一大口,嚼着说,六妹脾气性格还好吧。玉宝说,得接触后才晓得。不过六妹带了不少东西、还背了口铁锅来。 潘逸年说,为啥。玉宝说,六妹讲,晓得我们不吃辣,特意带锅来,专做辣菜。 潘逸年头俯玉宝肚皮上听动静,小手小脚踢到面孔上,随意说,蛮识相的。肚皮立刻消停了,玉宝说,这两位也蛮识相的。潘逸年大笑。 翌日大清早,六妹起来生炉子,生了半天还是没点着,浓烟滚滚。二楼姚大嫂从窗口探头说,啥人屋里着火啦。又被呛了回去。 吴妈刷好马桶过来,看到此幕,好笑说,这样不对,生百年也起不来。先放一个烧过煤饼,把报纸团点上,放柴爿,加刨花,用扇子在进风口,轻轻扇,火起来了,对对,再加柴爿,再放煤饼,这样不就燃起来了。六妹高兴说,我又学会一样本领。 刘家妈拿毛巾揩面,在旁边说,多跟吴妈学,走遍天下侪不怕。吴妈说,夸张吧。不和那多啰嗦,我还要买早饭去。六妹说,不要买,我来煮米粉给大家吃。吴妈说,也好,我倒省事了。 潘家人围桌吃早饭,每人…

吴妈和六妹同天到,潘家瞬间闹忙起来。

吴妈私下说,早知有人伺候,我就不来了。玉宝安抚说,一个小姑娘,哪有力气伺候两产妇三囡囡。再讲,六妹是亲眷、是来客,阿琳好使唤,我却不可以,还是要仰仗吴妈。吴妈的心方才落地。

夜里,潘逸年应酬回家,正撞见六妹汰好浴,在擦头发,六妹说,阿哥回来了。潘逸年嗯一声,笑笑,走进卧室,玉宝在吃大红番茄。

潘逸年说,六妹住在我们这里。玉宝说,是的。潘逸年说,为啥。玉宝说,姆妈那边,还有逸文逸青两个单身汉,进进出出不方便。潘逸年拉过玉宝坐腿上,笑说,我就方便了。玉宝说,逸年结婚了。潘逸年说,就是结婚了,才不方便。玉宝微怔,失笑说,我快要生了,逸年还想哪能。潘逸年叹口气说,只有等,还能哪能。玉宝笑说,等啥。潘逸年说,不要撩我。玉宝说,想太多。潘逸年恶狠狠说,到辰光、就晓得是否想太多了。

玉宝脸发红,把番茄递到潘逸年嘴边,笑说,吃一口,降降火。潘逸年咬了一大口,嚼着说,六妹脾气性格还好吧。玉宝说,得接触后才晓得。不过六妹带了不少东西、还背了口铁锅来。 潘逸年说,为啥。玉宝说,六妹讲,晓得我们不吃辣,特意带锅来,专做辣菜。

潘逸年头俯玉宝肚皮上听动静,小手小脚踢到面孔上,随意说,蛮识相的。肚皮立刻消停了,玉宝说,这两位也蛮识相的。潘逸年大笑。

翌日大清早,六妹起来生炉子,生了半天还是没点着,浓烟滚滚。二楼姚大嫂从窗口探头说,啥人屋里着火啦。又被呛了回去。

吴妈刷好马桶过来,看到此幕,好笑说,这样不对,生百年也起不来。先放一个烧过煤饼,把报纸团点上,放柴爿,加刨花,用扇子在进风口,轻轻扇,火起来了,对对,再加柴爿,再放煤饼,这样不就燃起来了。六妹高兴说,我又学会一样本领。

刘家妈拿毛巾揩面,在旁边说,多跟吴妈学,走遍天下侪不怕。吴妈说,夸张吧。不和那多啰嗦,我还要买早饭去。六妹说,不要买,我来煮米粉给大家吃。吴妈说,也好,我倒省事了。

潘家人围桌吃早饭,每人包括吴妈,一碗热腾腾米粉,余琳和逸武另外加辣椒酱。潘家妈尝了两筷子,笑说,味道真不错。六妹说,你们喜欢的话,我下次做拌面吃。余琳说,六妹的拌面,最好吃。潘家妈说,六妹是客人、哪好意思麻烦。逸青说,六妹,我也要点辣酱。潘家妈说,自己没长手啊。六妹笑嘻嘻说,好。拿来辣酱,逸文接过去说,不是要唱歌比赛,还吃辣。逸青说,也是。

玉宝说,六妹也盛碗吃呀。六妹说,你们先吃,我不着急。娟娟吃完,背起书包说,我要上学去。逸武说,再等一歇,我还没吃完。娟娟鼓着腮说,我要迟到了。六妹说,我骑自行车送你去。逸武说,也好。潘逸年皱眉说,人家早饭还没吃。六妹脱下袖套说,不要紧,我回来吃一样。拉着娟娟走了。逸文说,不要欺负老实人。余琳笑说,没关系,自己姊妹,不用客气。其他人没响。

楼道间,赵晓苹碰到张维民,张维民在抽烟,一个上,一个下,阳光从楼道窗户射进来,尘灰乱舞,四目相对,恍若隔世。

张维民先招呼说,来啦。赵晓苹轻快说,嗯,我来寻玉宝对帐。张维民说,华亭路生意好吧。赵晓苹说,还可以。张维民说,那位对侬好吧。赵晓苹笑着说,好的。两个人沉默下来,楼上楼下有嘈杂声,但感觉很安静。张维民见赵晓苹不走,笑说,还有事体。赵晓苹说,请让一让。张维民才发觉堵住了楼道,连忙侧过身,赵晓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往上走,叩门,门打开,问找谁,说找玉宝,走进去,门关上。张维民收回视线,往楼下走。

玉宝翻着帐本说,啥辰光去广州进货。问了两遍,没人应答,抬头说,想啥呢。赵晓苹摇头说,没想啥,过两天去广州。玉宝没再问,关心说,每天从四川北路赶到华亭路,吃力吧。赵晓苹摇头说,我近腔住在同福里。玉宝奇怪说,为啥。赵晓苹说,陆继海出差了。我一个人在家、厌气。玉宝说,这样。

赵晓苹忽然说,张维民老婆、是哪样一个人。玉宝说,出身高知家庭,大学生,教育局工作。赵晓苹说,是美女吧。玉宝说,我还没见过。赵晓苹说,啥。玉宝说,结好婚就公派出国了。赵晓苹说,舍得啊。玉宝说,有啥不舍得。赵晓苹没响,玉宝说,时代在进步,我们的思想观念也要改变,不是所有女人,侪要以丈夫为天,一切围着丈夫、家庭转,也可以有志向、有事业心、发财致富。赵晓苹笑说,譬如我们是吧。玉宝感叹说,是呀,想想看,刚做个体经营户,弄堂里左右隔壁邻居,见到我们,指指戳戳,瞧不起,绕着路走。这才多少辰光,已经不一样了。赵晓苹心情转好说,是呀。我还以为,玉宝生好小囡,会专心留在家里相夫教子,现在听来,不大可能了。玉宝说,尝过自己赚钱的滋味,哪能会轻易放弃。

赵晓苹说,我听讲,华亭路市场,要重新划分商户摊位面积。玉宝说,啥意思。赵晓苹说,要扩充商户,同时租赁费重新计算,还不是看我们赚钞票、有利可图,眼红呗。听讲长乐路街道办公室,每天水泄不通,侪是打探消息的。玉宝沉思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再扩充两个门面,把服装生意做大起来。赵晓苹微怔说,真的可以嘛。玉宝笑说,为啥不可以、有啥不可以。赵晓苹激动的要抱玉宝,玉宝说,别,我肚皮受不了。

时光飞快,t?余琳先发动,原还倚在床上啃苹果,忽觉腿间有水流下来,生过一胎有经验,晓得羊水破了,镇定地让娟娟叫六妹来,六妹和潘妈玉宝几个在看电视,幸亏逸文也在,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余琳抬上乌龟车,送到医院没过两个钟头,就生了。

吴妈炖好老母鸡汤,六妹回来拿,玉宝说,生的儿子、还是女儿。六妹喜洋洋说,生的儿子。玉宝笑说,阿琳总算得偿所愿。逸武接到电话,慌急慌忙赶回来,拎了两麻袋白米,带了不少鸡蛋蔬菜、活鸡活鸭,还有鸽子。大早晨,灶披间里,咕咕喔喔嘎嘎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