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夫妻
玉宝低头,一点点吻着潘逸年,额面、眼睛、鼻梁,双唇相碰厮磨,生出欲之花。 潘逸年说,张嘴。玉宝偏不。潘逸年的手掌,往腰下滑,薄薄绸裙,紧贴皮肤,勾勒出一弯月弧,饱满圆熟,潘逸年捏两把,力气有几分重,玉宝闪避,潘逸年说,腰再扭,有好果子吃。 夫妻一年有余,这方面,玉宝绝非一纸空白,主动伸舌头,不多时,情潮汹涌,玉宝揽住潘逸年脖颈,颤抖说,抱我,抱我床上去呀。潘逸年站起,将整个人抱在怀里,像抱着只猫,柔软无骨,乖巧温顺,让潘逸年觉得自己,霞气威猛强壮。 潘逸年走到床沿,将玉宝松手放下。玉宝跪在床面,扑过来,搂住男人腰身,皮带抽掉,拉链一扯到底。潘逸年脱下衬衣,赤着胸膛,出汗了。 窗外弄堂,有卖夜点心的叫卖声,白糖莲子粥,水晶糕,檀香橄榄,香香脆脆,水煮年糕,滑滑糯糯。板车轱辘碾过阴井盖,一个一个,咕咚咕咚作响。 潘逸年手摁在玉宝脑后,身后仰,眯觑双目,颧骨泛红,听着叫卖声由近至远,余音飘渺,忽然拉起玉宝,亲吻湿湿的嘴唇,再俯身轧倒,如山轰然倾覆。拽掉裙子,女体晶莹如玉,潘逸年如抱银鱼,跌入大江深海,浪涌波推,水草摇摆,总不到底,而满耳尖吟粗喘,从未停歇,月光皎白,穿透水层,映亮玉宝面孔,面孔渴求、沉溺、难耐,迷乱,享受,玉宝这副风骚样子,与平日里完全相异,只有自己可以看到,潘逸年想想,觉得格外刺激,情欲又生,按住摁牢,分开沉腰,掀起新的海啸风暴。 潘逸年起身穿衣,天已清亮,昨夜折腾半夜,玉宝还没醒,潘逸年洗漱后,出房,去对门吃早饭,大饼油条豆腐浆,一碟红腐乳,一盘炒鸡蛋。潘家妈也在吃。潘逸年慢慢撕油条,一截截泡进豆腐浆里,朝吴妈说,玉宝欢喜吃甜大饼。吴妈说,我晓得,单独留好了。潘逸年说,谢谢。 潘家妈挟鸡蛋吃。潘逸年说,姆妈,就让玉宝去吧。潘家妈没响,潘逸年说,我和玉宝约法三章,要以家庭、生子、丈夫为先,干个体户,只能说,是一种人生历练,也算好事体。潘家妈说,老大同意,我没啥…
玉宝低头,一点点吻着潘逸年,额面、眼睛、鼻梁,双唇相碰厮磨,生出欲之花。
潘逸年说,张嘴。玉宝偏不。潘逸年的手掌,往腰下滑,薄薄绸裙,紧贴皮肤,勾勒出一弯月弧,饱满圆熟,潘逸年捏两把,力气有几分重,玉宝闪避,潘逸年说,腰再扭,有好果子吃。
夫妻一年有余,这方面,玉宝绝非一纸空白,主动伸舌头,不多时,情潮汹涌,玉宝揽住潘逸年脖颈,颤抖说,抱我,抱我床上去呀。潘逸年站起,将整个人抱在怀里,像抱着只猫,柔软无骨,乖巧温顺,让潘逸年觉得自己,霞气威猛强壮。
潘逸年走到床沿,将玉宝松手放下。玉宝跪在床面,扑过来,搂住男人腰身,皮带抽掉,拉链一扯到底。潘逸年脱下衬衣,赤着胸膛,出汗了。
窗外弄堂,有卖夜点心的叫卖声,白糖莲子粥,水晶糕,檀香橄榄,香香脆脆,水煮年糕,滑滑糯糯。板车轱辘碾过阴井盖,一个一个,咕咚咕咚作响。
潘逸年手摁在玉宝脑后,身后仰,眯觑双目,颧骨泛红,听着叫卖声由近至远,余音飘渺,忽然拉起玉宝,亲吻湿湿的嘴唇,再俯身轧倒,如山轰然倾覆。拽掉裙子,女体晶莹如玉,潘逸年如抱银鱼,跌入大江深海,浪涌波推,水草摇摆,总不到底,而满耳尖吟粗喘,从未停歇,月光皎白,穿透水层,映亮玉宝面孔,面孔渴求、沉溺、难耐,迷乱,享受,玉宝这副风骚样子,与平日里完全相异,只有自己可以看到,潘逸年想想,觉得格外刺激,情欲又生,按住摁牢,分开沉腰,掀起新的海啸风暴。
潘逸年起身穿衣,天已清亮,昨夜折腾半夜,玉宝还没醒,潘逸年洗漱后,出房,去对门吃早饭,大饼油条豆腐浆,一碟红腐乳,一盘炒鸡蛋。潘家妈也在吃。潘逸年慢慢撕油条,一截截泡进豆腐浆里,朝吴妈说,玉宝欢喜吃甜大饼。吴妈说,我晓得,单独留好了。潘逸年说,谢谢。
潘家妈挟鸡蛋吃。潘逸年说,姆妈,就让玉宝去吧。潘家妈没响,潘逸年说,我和玉宝约法三章,要以家庭、生子、丈夫为先,干个体户,只能说,是一种人生历练,也算好事体。潘家妈说,老大同意,我没啥话讲。潘逸年笑说,话里有情绪。潘家妈说,哪样的人,才干个体户。潘逸年说,哪样的人。潘家妈说,无业游民,流氓阿飞,历史不干净,释放的劳改犯。潘逸年不吭声,潘家妈说,玉宝去干个体户,我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潘逸年说,啥思想准备。潘家妈说,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潘逸年皱眉说,姆妈讲的夸张。我在香港辰光,做各种买卖的个体商人,不要太多,早就见怪不怪。人家靠本事靠双手生活,只要不违法乱纪,有啥错,有啥好看不起,而且最近政策风向,也在向个体户倾斜,我预测,过不了三四年,个体户将常态化。
潘家妈说,我主要担心玉宝。欲言又止。潘逸年说,有话摆到台面明讲。潘家妈说,玉宝年轻漂亮,我担心出去后,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潘逸年笑说,玉宝在新疆十年,正正经经,还有啥放心不下。潘家妈说,话是这样讲,新疆和上海,不好比。潘逸年说,假使玉宝真个移情别恋,要么是玉宝没眼光,要么这男人比我强,但我有信心,比我强的男人,至今还没出现。潘家妈笑说,太自信,就是自大了。潘逸年吃豆腐浆油条,想想说,人是看不牢的,要出事体,早晚要出,譬如逸青。潘家妈叹气说,逸青变了不少,虽然表面看不出。潘逸年说,变了好,我就怕逸青不变。
逸文面庞潮润走过来,坐下吃早饭说,在聊啥。潘家妈笑说,那阿嫂要干个体户。逸文说,一个人。潘逸年说,和玉卿,还有个隔壁邻居,叫赵晓苹,三个人一道干。逸文说,做啥生意,潘逸年说,华亭路卖服装。逸文说,不是蛮好嘛。阿嫂还年轻,人又聪明,天天待在家里,算啥名堂经。生产组也勿要去,没有大意思。
潘家妈说,看来是我瞎操心。起身去阳台,帮忙吴妈晒被子。逸文说,昨天夜里,我回来,碰到阿嫂,立在理发店门口,不大开心。潘逸年翻起解放日报。逸文自言自语说,原来是为这桩事体。不过要进华亭路,比较难搞。潘逸年说,啥意思。逸文说,我听闻一二。华亭路进驻的个体户,是从肇嘉浜路和五原路搬迁过来,大概有七十户,能否再增加新的个体户,要看工商局的决策。潘逸年说,华亭路不过四百米。逸文说,是呀,太短。
玉宝走过来,笑说,那吃好了。坐到潘逸年旁边,凑到耳边说,姆妈哪能讲。潘逸年说,同意了。玉宝眼睛发亮。潘逸年说,吴妈特为留了甜大饼。玉宝拿过大饼说,吴妈真好。潘逸年说,是我让吴妈留的。玉宝抿嘴笑。
逸文说,阿嫂昨夜不开心,经过整一夜,又开心了。玉宝面孔发烧,咬大饼。潘逸年说,逸文想表达啥。逸文笑说,随口一句,不要慌。潘逸年说,皮痒了。逸文看看手表,吃光豆腐浆,起身笑说,先走一步,再会。
潘逸年继续翻报纸,玉宝说,逸年不出去。潘逸年说,等歇再走。玉宝说,我要回娘家一趟。潘逸年说,记得知会姆妈。玉宝说,我晓得。潘逸年轻声说,还痛吧。玉宝红脸说,基本不痛了。潘逸年伸手,搂住玉宝肩膀,笑着要说,眼角余光睃到潘家妈走近t?,收回胳臂,恰巧呼机响,走去客厅打电话。
玉宝先招呼说,姆妈吃早饭。潘家妈坐下说,我吃过了。玉宝说,吃过早饭,我回娘家一趟,大概一两点钟回来。潘家妈说,不要紧,夜饭回来吃就好。我晓得干个体户,万事开头难,要做就做好。玉宝说,谢谢姆妈支持。潘家妈递上存折说,干个体户,房租店面进货,样样要用铜钿钞票,需用多少,玉宝去取吧。玉宝摇头说,我不要,我自己有。潘家妈诧异说,玉宝哪来的钞票。玉宝笑说,我从前还有些积蓄。潘家妈说,不够的话,记得跟我讲。玉宝说,好。
第四章 困难
玉宝回到同福里,薛金花坐在门洞口,摇扇子,面前摆个搪瓷面盆,小囝蹲着看,玉宝说,在看啥。薛金花说,黄胜利,去黄浦江钓鱼,钓了只老甲鱼,我不会杀,秦阿叔讲等歇来帮忙,这人会吃也会杀。 玉宝说,玉卿在楼上。薛金花说,往小菜场去了,玉凤和黄胜利在楼上。玉宝心领神会,坐了小囝的矮凳。薛金花说,玉卿哪能办,工作寻不着,没收入,天天混吃等死。玉宝不搭腔。薛金花说,还有小拖油瓶,小讨债鬼,食量大,能吃能困,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体。玉宝没响。 薛金花说,要么,让潘姑爷想想办法。玉宝皱眉说,前一趟帮忙,解决了小囝上户籍。这才多少辰光呀。薛金花说,能者多劳,有啥问题。玉宝说,一趟一趟帮忙,嘴上不讲,记在心底。薛金花说,养女儿就这点不好。玉宝说,啥。薛金花说,嫁出去后,心也出去了,潘姑爷一句话没讲,自己女儿,反倒推三阻四,各种理由,生怕娘家占一滴点便宜。玉宝冷笑说,姆妈竟这样想。薛金花说,否则哪能想。 玉宝还要说,见秦阿叔从灶披间出来,一手拎钢中锅,一手拎烧水壶,闭了嘴。秦阿叔笑说,玉宝有空来。玉宝说,我无业游民,想来就来了。薛金花说,还是婆家宽容,要想弄怂人,有的是手段。秦阿叔往盆里倒滚水,笑说,那姆妈这点没讲错。小囝离远点,当心烫着。薛金花一把拽过小囝,挟在腿间,蒙住眼睛。 秦阿叔拿根筷子,甲鱼伸长头颈咬住,手起刀落,头颈切断,再迅速丢进滚水里。小囝挣脱箍制,只看到地上,血渍一滩,哇的哭了,也没人理睬。玉宝夹了烧透的煤饼过来,用火钳捣碎,铺在血上。秦阿叔看了说,煤饼洞洞眼蛮多,上海本地侪是12只孔,这廿只孔也有了。薛金花说,大姑爷,不晓从哪里鼓捣来的。我不管,能冒火就可以。 秦阿叔说,这甲鱼不错,打算哪能烧。薛金花说,我只会红烧。秦阿叔说,有道名菜,可以尝试。薛金花说,啥名菜。秦阿叔说,霸王别姬。买只鸡来,一道炖,再加点冬菇、冬笋、火腿片提鲜,味道蛮好。薛金花说,听听就好,吃不起。 房管所张…
玉宝回到同福里,薛金花坐在门洞口,摇扇子,面前摆个搪瓷面盆,小囝蹲着看,玉宝说,在看啥。薛金花说,黄胜利,去黄浦江钓鱼,钓了只老甲鱼,我不会杀,秦阿叔讲等歇来帮忙,这人会吃也会杀。
玉宝说,玉卿在楼上。薛金花说,往小菜场去了,玉凤和黄胜利在楼上。玉宝心领神会,坐了小囝的矮凳。薛金花说,玉卿哪能办,工作寻不着,没收入,天天混吃等死。玉宝不搭腔。薛金花说,还有小拖油瓶,小讨债鬼,食量大,能吃能困,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体。玉宝没响。
薛金花说,要么,让潘姑爷想想办法。玉宝皱眉说,前一趟帮忙,解决了小囝上户籍。这才多少辰光呀。薛金花说,能者多劳,有啥问题。玉宝说,一趟一趟帮忙,嘴上不讲,记在心底。薛金花说,养女儿就这点不好。玉宝说,啥。薛金花说,嫁出去后,心也出去了,潘姑爷一句话没讲,自己女儿,反倒推三阻四,各种理由,生怕娘家占一滴点便宜。玉宝冷笑说,姆妈竟这样想。薛金花说,否则哪能想。
玉宝还要说,见秦阿叔从灶披间出来,一手拎钢中锅,一手拎烧水壶,闭了嘴。秦阿叔笑说,玉宝有空来。玉宝说,我无业游民,想来就来了。薛金花说,还是婆家宽容,要想弄怂人,有的是手段。秦阿叔往盆里倒滚水,笑说,那姆妈这点没讲错。小囝离远点,当心烫着。薛金花一把拽过小囝,挟在腿间,蒙住眼睛。
秦阿叔拿根筷子,甲鱼伸长头颈咬住,手起刀落,头颈切断,再迅速丢进滚水里。小囝挣脱箍制,只看到地上,血渍一滩,哇的哭了,也没人理睬。玉宝夹了烧透的煤饼过来,用火钳捣碎,铺在血上。秦阿叔看了说,煤饼洞洞眼蛮多,上海本地侪是 12 只孔,这廿只孔也有了。薛金花说,大姑爷,不晓从哪里鼓捣来的。我不管,能冒火就可以。
秦阿叔说,这甲鱼不错,打算哪能烧。薛金花说,我只会红烧。秦阿叔说,有道名菜,可以尝试。薛金花说,啥名菜。秦阿叔说,霸王别姬。买只鸡来,一道炖,再加点冬菇、冬笋、火腿片提鲜,味道蛮好。薛金花说,听听就好,吃不起。
房管所张所长,陪了几位领导走过来,东瞅瞅西瞧瞧,指手划脚,嘀嘀咕咕,看到秦阿叔杀甲鱼,加快脚步走过去。李光升跟在后面,被薛金花叫住,薛金花说,小李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领导们来做啥。李光升说,总归好事体。玉宝说,讲讲呀。
李光升看到玉宝,脸先红,不由主说,同福里要大改造。玉宝说,哪能大改造。李光升说,同福里一到落雨天,尤其夏季台风来,趟趟水漫金山。薛金花说,这是事实,灶披间发大水,垃圾乱飘,臭要死,煤饼全部泡烂。李光升说,是下水管道问题,打算挖开来,重新疏通,从根本解决问题。薛金花说,这才是为民办实事。李光升跺跺脚下说,还有这弹格路,坑坑洼洼,影响市容,全部铺成水门汀路。薛金花说,阿弥陀佛。
秦阿叔去灶披间斩甲鱼,出来听说说,水门汀路有啥好,一落雨,湿滑,容易跌跤,不落雨,到处灰尘,一扫漫天扬,夏天吸饱阳光,热气难散,烫脚底板。玉宝说,也有道理。李光升说,一切听从政府部门安排。我不多讲了,我还要去收房。
薛金花说,有人搬走了,啥地方。李光升说,18 弄花园洋房四楼。玉宝一怔说,阿桂嫂的住处。李光升说,是呀。还是隔壁邻居,打电话把我,说看到门开着,跑进去一看,早已是人去楼空。玉宝说,阿桂嫂押在牢里,难道阿桂嫂丈夫回来了。李光升说,多数是。据邻居讲,应该是阿桂嫂丈夫,羞于见人,所以连夜搬家跑路。我不能再多讲,领导叫我了,玉宝,再会。薛金花说,小李子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秦阿叔也笑,玉宝说,瞎讲有啥讲头,相差五六岁。薛金花说,现在年轻人看不懂,小伙子欢喜大女人,也不管人家结没结婚,愣头青,冲了事。
玉宝听到有人叫名字,抬起头,赵晓苹站在自家窗户里,探出头,招手说,玉宝快上来。玉宝把哭睡着的小囝,递给薛金花,再往楼上跑,赵晓苹等在门口,迎玉宝进房说,玉卿呢。玉宝说,往小菜场去了。赵晓苹说,我跑去华亭路一趟,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玉宝要听哪一个。玉宝说,好消息是啥。赵晓苹说,华亭路里面的摊位,一间间划分好,顶棚横梁支架齐全,不用再费力气装修,直接挂衣服就可以卖。
玉宝说,倒省事体,坏消息呢。赵晓苹说,我和几个服装老板嘎三胡,华亭路这些摊位,不是想进就能进,有条件的。玉宝说,啥条件。赵晓苹说,必须是老早底,肇嘉浜路和五原路的服装摊,才好搬进去,其它人不可以。玉宝说,还有这样规定。赵晓苹叹气说,出师未捷身先死。玉宝说,不要急。华亭路的小商品市场,交由啥人管理。赵晓苹说,我问过,由新乐街道办事处负责。玉宝说,我们去一趟,现在就走,问问具体情况再打算。赵晓苹说,好。
两个人急匆匆下楼,碰到小菜场回来的玉卿,玉卿说,等我,我也一道去。放下篮头和玉宝、赵晓苹,倒两趟公交车,又走一段路,终于来到新乐街道办事处,负责人不在,接待的听明来意后,直截了当说,华亭路不长,七十来个摊位,是为七十来个、搬迁服装摊准备的,只少不多,不可能再安排个体户进去。
玉宝说,或许有些服装摊户t?,嫌鄙路远、不方便,或别的原因,不肯搬来,不就有空档出来了。赵晓苹说,是呀,我们一个回沪知青,两个无业游民,总要给我们一个就业的门路,生存下去吧。玉卿不禁流了眼泪。
接待的缓和语气说,我们只负责市场管理,譬如宣传、清洁、治安、收各项费用。其它不在责任范围内。玉宝说,该寻哪个部门呢。接待的想想说,华亭路小商品市场,由工商局出资建立,要么去工商局问问看。玉宝说,明白了,谢谢。
第五章 醉酒
潘逸年和张维民,走进豫园湖心亭茶楼,苏烨、孔雪先到,临窗座位吃茶。 两人坐定,茶房来问,吃啥茶和点心。潘逸年说,龙井,点心么,配几样店里特色就好。茶房走开,潘逸年把西装脱了,挂衣帽架上。窗外,天色泛起蟹壳青,一轮白月,挂于茶楼飞翘檐角。 苏烨说,合同谈的如何。张维民翻手提包,拿出三份合同递过去。苏烨接过细看,潘逸年说,三份侪是建鸳鸯楼合同。孔雪笑说,首幢鸳鸯楼解决刚需,试用下来,大受好评,人民群众需求高涨,市政府鼓励企事业,自筹资金,解决无房结婚职工住房问题。日后这方面需求,一定越来越多。 茶房端来紫砂茶壶、两只瓷盅,还有六碟点心,乌龙茶蛋,檀香橄榄,桃花糕,金桔,盐水豆干,大红枣。张维民肚皮饿,剥茶叶蛋吃,苏烨看过合同说,金山石化、益民药厂的合同,签没问题。抽出其中一份,递到潘逸年茶盅旁边,微笑说,再考虑考虑。潘逸年摇头。苏烨说,集管局的合同,是针对里弄生产组员工,里弄生产组,非国家编制,收入及待遇低。享受不到政府扶持,能筹多少资金,可想而知。另外,还不是建房,是老厂房改造,难度高,费时费力费精神,不赚钞票,可能还要倒贴,潘总真打算接手。 潘逸年说,赚钱容易,但名声难得,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苏烨说,赔钱卖吆喝。我和潘总不同,我要先赚钱,再赚名声。所以现在亏本生意,我不做。孔雪笑说,苏总通融通融,潘总上缴定额,能否少点,也为老百姓住房问题,尽一份力。苏烨大笑。吃口茶说,我看上去很善良么。潘逸年笑,孔雪拍马说,是良心老板。苏烨说,看走眼了,我良心早被狗吃了。孔雪笑说,我不信。苏烨说,潘总要做好人,人各有志。但我们合同,白纸黑字,该上缴的双保一分不少。潘逸年笑说,我明白。苏烨说,我友好提醒,照潘总这样接生意,双保额一定完不成,到辰光,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不留情面。潘逸年点头,吃茶。 苏烨只得掏出公章,在合同上盖印。盖好递给张维民,潘逸年说,明天早点送过去。张维民说,好。苏烨说,…
潘逸年和张维民,走进豫园湖心亭茶楼,苏烨、孔雪先到,临窗座位吃茶。
两人坐定,茶房来问,吃啥茶和点心。潘逸年说,龙井,点心么,配几样店里特色就好。茶房走开,潘逸年把西装脱了,挂衣帽架上。窗外,天色泛起蟹壳青,一轮白月,挂于茶楼飞翘檐角。
苏烨说,合同谈的如何。张维民翻手提包,拿出三份合同递过去。苏烨接过细看,潘逸年说,三份侪是建鸳鸯楼合同。孔雪笑说,首幢鸳鸯楼解决刚需,试用下来,大受好评,人民群众需求高涨,市政府鼓励企事业,自筹资金,解决无房结婚职工住房问题。日后这方面需求,一定越来越多。
茶房端来紫砂茶壶、两只瓷盅,还有六碟点心,乌龙茶蛋,檀香橄榄,桃花糕,金桔,盐水豆干,大红枣。张维民肚皮饿,剥茶叶蛋吃,苏烨看过合同说,金山石化、益民药厂的合同,签没问题。抽出其中一份,递到潘逸年茶盅旁边,微笑说,再考虑考虑。潘逸年摇头。苏烨说,集管局的合同,是针对里弄生产组员工,里弄生产组,非国家编制,收入及待遇低。享受不到政府扶持,能筹多少资金,可想而知。另外,还不是建房,是老厂房改造,难度高,费时费力费精神,不赚钞票,可能还要倒贴,潘总真打算接手。
潘逸年说,赚钱容易,但名声难得,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苏烨说,赔钱卖吆喝。我和潘总不同,我要先赚钱,再赚名声。所以现在亏本生意,我不做。孔雪笑说,苏总通融通融,潘总上缴定额,能否少点,也为老百姓住房问题,尽一份力。苏烨大笑。吃口茶说,我看上去很善良么。潘逸年笑,孔雪拍马说,是良心老板。苏烨说,看走眼了,我良心早被狗吃了。孔雪笑说,我不信。苏烨说,潘总要做好人,人各有志。但我们合同,白纸黑字,该上缴的双保一分不少。潘逸年笑说,我明白。苏烨说,我友好提醒,照潘总这样接生意,双保额一定完不成,到辰光,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不留情面。潘逸年点头,吃茶。
苏烨只得掏出公章,在合同上盖印。盖好递给张维民,潘逸年说,明天早点送过去。张维民说,好。苏烨说,我去趟厕所,站起走开。潘逸年吃茶,孔雪说,我最近收到消息,各区侪有建鸳鸯楼的想法,让我问问潘总,愿意接手的话,大家坐下来聊聊。张维民说,也有打电话来找,但潘总拒绝了。孔雪说,为啥。潘逸年说,苏总讲的没错,鸳鸯楼和政府合作,带有公益性质,事多利薄,尽管我已压缩成本,但中海经过财务审计,此项目还是亏本。中海还好,财大气粗,权当为民做贡献。但我没中海这份底气,接三家鸳鸯楼足够。
张维民说,金山石化和益民药厂,赚的收益,要补贴到集管局老房改造项目里,最多维持不赚不赔。孔雪说,潘总接下来有啥打算。潘逸年说,李先生谈的五星酒店,快有眉目了。孔雪精神一振,笑说,鸳鸯楼项目,装修方面,我亏本让利,但五星酒店,潘总不要忘记我,一道发财。潘逸年见目的达到,笑了笑。苏烨回来说,有几位老朋友,在绿波廊餐厅吃饭,走,凑热闹去。张维民推脱不去,潘逸年没有勉强。
玉宝、玉卿和赵晓苹,跑到工商局扑个空,让隔日再来。三人约好明早八点钟,在工商局门口见面,玉卿赵晓苹回同福里,玉宝返回复兴坊,潘家妈说,逸年打了只电话,有个应酬,夜饭不回来吃。玉宝说,晓得了。逸文在外也有事体,玉宝、潘家妈和吴妈一起吃夜饭,莫名有些冷清。吃过饭后,玉宝陪潘家妈看无名英雄,今夜总算大结局,金顺姬死了,两人泪眼婆娑,霞气难过。恰电话响,吴妈接后,过来说,孔小姐电话,逸年吃醉了,打车回来,让到大门口去接一下。玉宝起身说,我去接。
已是秋老虎,早晚风凉,玉宝穿上两用衫,下楼,走到复兴坊大门口,理发店到点歇业,但还亮着灯,夫妻俩没闲着,在教儿子剃头基本功。儿子不想学,心不在焉,直到被父亲大骂,才有所收敛,但仍然垂头丧气。
玉宝站有十分钟,一辆出租车路边停靠,孔雪从副驾驶出来,开后车门,玉宝走过去,潘逸年下车,伸手揽住玉宝肩膀。玉宝闻到酒气,暗自皱眉,朝孔雪说,谢谢。孔雪没多讲啥,钻进车里,很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