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也只是略略沾了点凳子,目不斜视,面色紧绷,恭谨道:“东家,前两天?,久安县那边大雨不停,作坊垮塌,不过?幸好没有人受伤,只是损失不少东西,乔夫人已经赶去看那些女工们了。”
温竹君闻言松了口气,姨母动作还挺快的。
“没有人受伤就好,至于损失东西,这都是小事。”
周尧松了口气,将带来的账本跟名册打开,“东家,这是这个月新?增的女工名册,请您过?目。”
青梨连忙接过?,准备送到温竹君面前。
温竹君笑着摆手?,“如今这些就不用我?过?目了,之?前我?看,是因着人数还少,我?得?多多关注,如今还请周先生代劳吧,记得?多抄录一份留底。”
“是,东家。”周尧又躬身,“还有绿橘姑娘托我?来问,说?下个月中秋,您打算给女工们送些什么?她好提前准备。”
温竹君沉吟道:“将每个作坊的流水纯利报上?来我?看看吧,要是多的话,就直接发钱,不多就商量看看送点小东西。”
周尧依旧恭谨的站着,犹豫道:“其实?,就算不送东西,也没有关系,那些女工一样对您很感激。”
“我?知道。”温竹君笑道:“只是,我?就是想送,我?希望她们在家里能过?的好些。”
周尧眸中有抹异色,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垂着头?躬身告退,“东家,那我?这便去办事儿了。”
温竹君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点眼熟。
接下来连着三天?,每天?都是一场倾盆大雨,凉确实?是凉快了许多,但也麻烦,出行都不方便。
温竹君也干脆不出门,其间听?说?二?皇子回玉京了,便又往二?皇子府递了拜帖,总算接到回信,准许她前去探望郑溪。
这次走的正门,毕竟府里的两个主?子都在呢,走角门实?在失礼。
二?皇子妃是个清秀端庄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凤眼含威,浑身上?下气度端凝,令人肃然。
温竹君觉得?她有些难以亲近,便只是老老实?实?地行礼,“竹君见过?二?皇子妃……”
好在两人本来就不熟悉,虚假寒暄后,双方就颇有默契的分开了。
温竹君对二?皇子跟二?皇子妃没有好奇心,普通家庭的老二?都不容易,皇家的也一样不容易,听?霍云霄说?,皇帝扶持太子,又宠爱三皇子,二?皇子反倒无人在意了,要不是皇后时不时召进宫,皇帝自?己都难得?记起这个儿子。
不过?,二?皇子跟霍云霄有点像,都爱舞刀弄剑,不爱朝堂争斗,难怪太子没有对付二?皇子,只觉得?三皇子有威胁。
她一路走一路想着事儿,盯着雨后的大太阳,很快就到了郑溪的院子。
与上?次来时就有很大不同,丫头?多了,嬷嬷也多了,院子里的装饰跟许多细微处都动过?,看起来二?皇子夫妇俩对郑溪做了补偿。
郑溪正临窗坐着发呆呢,雕花窗牖隐约露出她些微苍白的脸颊,看到温竹君来,笑着招手?。
“竹君,快请坐,上?次真是多谢你,我?欠你一条命。”
“别这么说?。”温竹君进了槅扇
?
门,柔声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你也别太难过?了,好好将养着,孩子会有的,保重身体最紧要。”
郑溪苦笑,“我?也不敢有了,这府里……”
她摇了摇头?,控制不住的哽咽道:“他没查出来,我?也不知道是真没查出来,还是查出来了,他不想动,这府里每个人都颇多纠葛,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大动干戈不划算。”
温竹君看她今日穿着一身素色的绫裙,语调低沉,面色呆滞,显然是真心付诸东流,失望将她快要淹没。
“你别这么想……”她迟疑了一瞬,拉过?她的手?,忍住涌出的话,安慰道:“你,好好保重身体才最重要。”
郑溪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竹君,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正好骂醒我?,我?,其实?我?知道不该这样,可?我?忍不住,他一来这儿,我?就忍不住提起那个孩子,他坐不了一会儿就要走,我?,我?做不到……”
她捂着脸,有些说?不下去。
温竹君眼中难以控制地露出怜悯,郑溪是侧妃,是允许上?玉蝶的,意味着她是正式记录在族谱里,成为皇族的一份子,终生都不能脱离。
她知道郑溪爱他,心里叹了口气。
“别太期待,你要明白一件事,情爱于男人而言,只是他闲暇时的一点调剂而已,你太期待太倚重,必定会失望,可?这个时候失望愤怒哭诉,于你而言没有一点好处,他不会想看到你一直梨花带雨,这后院里除了你,还有好些女人等着给他露出笑脸,你要想让他将目光落在你身上?,就得?忍住心里的诸多怨念,将眼泪自?己吞下去。”
女人的真情,这世上?配拥有的男人可?太少太少了。
郑溪浑身一僵,眸中先是露出不可?置信。
但她明显听?懂了,也听?进去了,很快便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眼眶。
“他,他说?我?是这世间最懂他的解语花,我?,我?不一样,竹君,我?不一样……”
第99章 捡漏的第九十九天 你回来了?
温竹君听到这话, 心里?无波无澜,却又替郑溪感到一阵心紧。
女人最?喜欢将情浓时的话当真,将诺言看得比天大, 可男人的诺言, 长远来看, 都是哄着骗人的, 他们可以每天对着不同的人说无数句。
“他说你是解语花,”她将椅子拉近了点, 低声?道:“那其他女人呢?这世上有多少花?牡丹?芍药?月季?海棠?你这朵解语花, 能开?多久?郑溪,不是我故意这时候说出来打?击你, 是我作为你的朋友,真的不想看着你陷在里?头,你已经吃过亏了,应该明白, 高门大户里?的后院,能有多少真情?”
郑溪趴在她怀里?, 拼命压抑着哭声?,直忍的浑身颤抖,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而下。
她眼中露出乞求,似是在求温竹君不要?说这么狠的话, 这些话几?乎快要?将她的心剖开?了。
“不, 不,我不一样,真的,竹君,我不一样……”
温竹君拧着眉, 看她满脸痛苦的哭泣,陷入偏执,已经有些记不起当初那个郑女侠的模样了,手?持长剑,那样的英气逼人,活泼明艳。
女人错就错在比男人感性重情,比男人有良心,温竹君万分怜惜的帮她擦泪,恨不得郑溪能立时清醒点。
她咬咬牙,继续道:“你哪里?不一样?郑溪,你确实很好,我若是男子,一定会想娶你,可你不要?高看自?己,更不要?高估男人的真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