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丰媳妇儿一听,也跟着在一边抹眼泪。
汪贵芝更是一脸悲愤,“你爸一听说就?气病了,我一个女人家,又?没有招。现在他们扣着庆丰,非让咱们赔,你跟庆年都是城里人,好歹帮我们想想办法。”
还真跟他们想的一样,而且看?起来不是太懂法。
也是,她十几岁就?生了陈庆丰,结婚一定很早,读没读书识不识字都不好说,更别提懂法了。而且这些?年国家的法律本?来就?不完善,有时紧得要命,有时又?有一堆空子可钻。
夏芍静静听着她说完,声音依旧很温和,“您是不是没找对重点?”
汪贵芝哭声一止。
夏芍已经温声又?道:“我们回来是为了什么,您心知肚明,何必在这绕圈子,耽误时间?”
这回汪贵芝看?她良久,见她始终不为所动?,低声叫儿媳妇,“你先回那屋。”
陈庆丰媳妇儿有些?错愕,她却沉声又?重复了一遍,“你先回那屋。”
没办法,陈庆丰媳妇儿只?能站了起来。
汪贵芝跟着她出?去,把对面屋门?关上,又?关了这屋的门?,才坐下来,“你从小就?跟人不亲,心里又?有疙瘩,我也知道光说你爸病危,你肯定不会回来。”
陈寄北黑眸淡淡望着她,没说话。
汪贵芝也不觉得尴尬,叹了口气继续道:“要说你爸跟你妈的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我娘家离得不远,多少也听到了一点。你妈不是咱们这边的人,说是你奶奶娘家那边一个远房亲戚,以前家里不错,后来不行了,没什么人了,这才投奔到你奶奶家。”
和夏芍猜得差不多,陈寄北母亲家境一定很好,不然不可能读书识字还教孩子练字。
“至于她跟你爸。”汪贵芝看?了陈寄北一眼,“她其实不太乐意,不然也不会大冷天跳下河救你姑家泽同,把孩子弄没了。那可是个带把的,下来的时候都四五个月了。”
陈寄北他妈上一个孩子,是他妈自己弄没的?
夏芍转头去看?男人,发现男人垂着眸在拧水壶盖,动?作已经顿住了。
她问汪贵芝:“当时您多大?”
“十二三吧。”汪贵芝说完,像是怕他们不信,又?解释道:“我是有一回听你爸说起的。就?是庆扬结婚那回,庆年应该有印象,当时你爸喝了不少酒,人都迷糊了,被你宁大伯架回来的。我给你爸擦脸,听你爸嘟囔,说要不是纪月然,他也能娶儿媳妇了。”
纪月然,显然是陈寄北母亲的名字。
汪贵芝有些?无?奈,“你只?知道跟你爸生气,也不想想,当爹的哪有不喜欢儿子的。我听你爸说,你小时候你妈还叫你寄北,听说有首什么诗就?叫《夜雨寄北》。你侄子课本?上就?有,我可以找给你看?看?,你也是男人,要是你媳妇……你可能比你爸还生气。”
话她没明说,意思却很明显。
陈寄北他妈之所以不愿意嫁给他爸,两口子关系之所以那么僵,都是因为他妈心里有人。
不仅心里有人,还把头一个孩子弄掉了,所以他爸才那么不喜欢他妈,连带着也不喜欢他。
这么说,倒的确能解释陈寄北他妈对他为什么那么冷漠。
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生的孩子,不被期待的孩子,怎么可能亲近得起来。
可要真是这样,陈寄北又?该情何以堪?这个世界上,就?连他的母亲都希望他不要存在……
夏芍已经看?到了男人泛白的指节,正要说什么,东边屋里突然传来“扑通”一声。
接着是陈庆丰媳妇儿的声音,“爸你干嘛?”又?赶紧喊人:“妈!爸他摔地上了!”
夏芍望向汪贵芝,见她看?了陈寄北一眼,才站起身,“怎么弄的?”
汪贵芝开?门?出?去了,夏芍也低低叫了声:“寄北。”
“我没事。”陈寄北抬起眸,声音里还有未褪的暗哑。
但他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也放下水壶站了起来,“过去看?看?。”
夏芍没说什么,两人来到对面屋的时候,汪贵芝和陈庆丰媳妇儿正在扶人。
陈父头发一大半都白了,摔下来的时候还碰倒了角落里的痰盂,水洒了一地,也弄湿了他半身。他艰难地在地上使着劲儿,却只?累得粗喘,半分也挪动?不了。
夏芍分明看?到,陈庆丰媳妇儿手上扶着他,眼底却闪过一丝嫌弃。
而陈父听到脚步声,浑浊的老眼突然朝他们看?来,抖着半边嘴唇,吐字含糊。
“庆、庆年……那、那件……当初……”
寄北
陈父的话说得?很含糊, 没等人听清,汪贵芝已经把他扶到了炕上。
“身上?都湿透了,还是先别急着说话了。”汪贵芝看了门口的夫妻俩一眼, “我给?你爸换个衣服。”
这就是不方便?两人看了,果然说着她就要来关屋门。
陈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一扭身, “庆丰!是、是不是庆……庆丰……”
话没说完, 屋门已经合上?了。
夏芍望向陈寄北, 发现男人眼神漆黑,并?没有阻拦, 也没有试图问个究竟。
“你爸这几天都是这样, 还不是被那帮冤枉人的给?气的。”不多久汪贵芝又出?来了,说着神色还一暗,“让你们嫂子收拾吧,这些?天都是她跟庆宝媳妇帮我照顾的。”
想到陈庆丰媳妇儿眼底那一丝嫌弃, 夏芍笑?了笑?没说话。
汪贵芝关好门, 提起儿子眼睛又是一红,“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妈的东西, 我也会想办法找出?来给?你。庆丰还有孩子,你们也是做父母的, 算我求求你们了, 帮我救救庆丰!”
陈寄北却已经拎起了包,“让我想办法也行,你去诚叔爷家道歉, 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当年的事?”汪贵芝一惊,脸上?迅速变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