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以前不知道吗?怎么会被气病了?
夏芍正想问,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传来,“庆年?庆年你可算回来了!”打断了她的话。
是个穿枣色衣裳的女人,看?着五十来岁,个子不算高,长得却很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褶堆着褶,这是年纪大了眼皮松弛了,年轻的时候绝对水汪汪的。
只?不过大概是没休息好,她面上浮肿,眼下也有些?黑。
见到陈寄北人,那双眼睛立马红了,“刚听庆扬媳妇说有人找庆扬,长得有点眼熟,我就?猜是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回家,先找庆扬来了,你爸还在家等你呢。”
说着又?哭又?笑,把陈寄北从上打量到下,“二十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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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忍不住嗔怪,“听说你在东北过得不错,娶了媳妇,还生了对龙凤胎。这么多年了,就?算你对我有疙瘩,也该回来看?看?你爸,他好歹把你养这么大。”
真是好厉害,好一个社会主义?好后妈。
又?是惊喜又?是激动?,如果夏芍不是事先知情,光看?她这番做派,还以为她是陈寄北亲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她一直都是这样,也难怪陈父被哄得团团转,把陈庆丰看?得比亲生的还亲。难怪陈寄北在这个家连条生路都找不到,宁愿被说成是街溜子,也要离开?。
他那时候还太小,话又?少,根本?斗不过这种段位的老绿茶。
汪贵芝这么一说,终于也有人想起陈寄北这么号人了。
“福安家庆年?福安不是说他死?外?头了吗?咋又?回来了?”
“福安那是说气话,你也信……”
几声议论低低传过来,却没一个人上前打招呼,和夏母回老家那时截然不同。
陈寄北像是早就?习惯了,眉梢眼角都没有动?一下,只?望着汪贵芝,“陈庆丰还好吧?”
汪贵芝立即像被掐住了脖子,什么惊喜、激动?全卡在了脸上。
但这人可不是一般的会装,立即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他最近也是倒霉。”
又?像是才发现陈寄北身边的夏芍,“这是你在东北说的媳妇吧?长得这么俊,又?不是见不得人,咋也不带回来给我跟你爸看?看??那些?事都过去多少年了。”
可真是会说话,话里句句都带着暗示。
要是陈寄北没跟她交心,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听了这话,还真可能以为他不够尊重妻子,不愿意带妻子来见父母。更别提她话里透出?的那些?事,到底是哪些?事?
夏芍笑了,“我和寄北都刚回来,您既然有时间,陪我们四处转转吧,我还是第一次来。”
出?事的是她儿子,她都不急,在这跟他们说废话,他们急什么?
汪贵芝显然没想到自己会碰个软钉子,再次一噎。
“还是别转了,回去看?看?你爸吧,你爸他……哎!”
到底没再废话,带着两个人往家里走了。
比起夏家,陈寄北家条件就?好多了。一进院四间正房,两侧还盖有厢房。这些?厢房都是不住人的,一面放了粮食石磨和大缸,一面堆着关里用来烧火的草。
看?这房子,也难怪当初夏家是贫农,陈寄北家里却是中?农。
刚进院,一个三十七八的女人满眼红肿迎了出?来,“人真回来了?”
看?到陈寄北,立马就?要过来拉人,“你总算回来了,你可得救救你哥啊!”
陈寄北不动?声色横移半步,躲开?了。
汪贵芝见她上来就?哭,还是在院子里,也按住她的手,“进去再说。”
女人一听忙抹了泪,几人进去,汪贵芝却没立马带着他们去看?陈父,而是将人安排在西边的小间里,“你们两口子住这屋吧,庆年小时候就?是在这屋长大的。”
陈寄北望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屋子,眼里却没什么怀念,“有话直说,我没有太多时间。”
汪贵芝闻言顿了下,似乎在想从哪里开?口,陈庆丰媳妇儿却已经等不得了。
“庆丰上个星期就?被抓走了,现在还关在公安局,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年你不在家,都是他帮你孝顺父母,照顾爹妈,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别说陈庆丰有没有照顾爹妈,就?算有,怎么就?成帮陈寄北照顾的了?
夏芍用那种压低了但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陈寄北:“陈庆丰不是你哥吗?我怎么听着爹妈是你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他不是你继兄,是叔伯兄弟?”
陈庆丰媳妇儿哭声一止,也尝到了跟汪贵芝一样被噎的感觉。
陈寄北本?来面色还有些?冷,闻言看?她一眼,心里突然变得无?比平静。
两口子也不多说,在炕边坐下,就?这么静静看?着那婆媳俩,看?她们什么时候说到正题。
刚才跟陈庆扬说了不少话,陈寄北还拿出?一个军用水壶打开?,递给了夏芍。
夏芍喝了两口,递还回去,他就?就?着夏芍喝过的位置,不疾不徐喝起来。
别说汪贵芝了,陈庆丰媳妇儿都没想过陈寄北会是这样。
陈寄北去东北的时候她已经进门?了,只?觉得这个小叔子阴鸷、冷厉又?孤僻,不好好种地,还到处惹是生非,不是跟这个打架就?是跟那个打架,很不讨人喜欢。
坐在这里的男人却穿着得体,气度从容,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沉着、自信。
就?连他脸上那一点冷淡,也恰到好处,只?会让人油然而生一股距离感,而非不喜。
她不禁看?向婆婆,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慌。
汪贵芝现在也有些?摸不准陈寄北的脉,只?能看?向夏芍,“你们见过庆扬,应该也听说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庆丰哪是那种人,他这明明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