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1)

顾慕嗓音依旧很沉:“回?府上。”

净思只好?跟在后面不语了,老夫人对他家公子发了话,不让公子回?府,这些日子他都是跟着公子夜间从后门偷偷进来的,谁敢想,有朝一日,公子回?侯府,竟然得?是偷偷的。

那日,三公子从德州回?来,也不知怎得?知道了公子和表姑娘在月儿湖游船,他就赶去了,本来有云烛在,三公子是不能到湖中的,可三公子想来是听到了表姑娘的喊声?,从月儿湖的另一边直接游了过去。

净思记得?清楚,当时?表姑娘在船上无助的喊着公子的名字,也,喊了他的,当时?他和公子还有吴院使待在隐蔽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忍住回?应表姑娘喊声?的冲动,到最后船只下?沉,他实?在没忍住,问公子:“要?不,别这样?做了,表姑娘的声?音都是颤的。”

净思想到这里,冒出了个他家公子如今被人冷待也是该的念头?,当时?他家公子怎么回?他来着:“她可以的,再等等。”他当时?都想骂公子了,可他看到了一向神色平和的公子眼眸中尽是忧虑,垂于两侧的指节早已攥紧。

后来,是公子先没忍住的,他跳下?了水,去救表姑娘,可终是比三公子晚了一步,三公子把表姑娘带上岸,将表姑娘喝进去的水挤压出来,待吴院使给看过后,带着表姑娘回?了侯府,那夜,他家公子一直待在净音院外。

其实?,他家公子也怕水。

公子最为敬重的人是已不在人世的老侯爷,公子虽不是侯府出生?的第一位嫡孙,可自打公子出生?,老侯爷就喜欢的不行,那会儿侯爷走的也是武将的路,不常在府中,公子的书法棋艺,包括琴艺,都是老侯爷亲手教授的。

公子三岁时?,老侯爷就当着侯府所有人的面放言,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公子日后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朝局上有超越顾家列祖列宗的政绩。

老侯爷扶持当今陛下?登基,朝中局面稳固之后,老侯爷的身子骨也越发虚弱,时?常想起先帝在世时?,他们是至交好?友,先帝临终前更是将遗诏交给了老侯爷,而老侯爷自感对不住先帝。

忆起从前年少时?,常与先帝在湖中比赛游水,他便时?常让公子陪着他去湖中,直到有一日,老侯爷又?带着公子去湖中游水,还给公子说,若是公子能赢了他,便将他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那块鹤纹白玉送给公子。

公子那会尚年少,对于一直敬重有加的人许给的赏赐,自是势在必得?,在游水时?,他很快就超过了老侯爷,年少时?的心思质朴,怕他祖父会诓他从水底憋气?超过他,就头?也不回?的游水。

直到,他发觉不对,回?身去看时?,许久不见祖父的身影,他便又?发了疯一般的游回?来,在水底托起了已昏过去的祖父,少年一边奋力厮喊一边拖着祖父往湖边游。

这些,都是净思听大夫人说的,大夫人还与他说,老侯爷那会儿身子骨本就不好?,游水时?突然胸闷,才会坠入湖底,太医说老侯爷已经不行时?,他家公子将太医给打了一顿,最后跪在太医面前求他救救他的祖父。

公子将自己关?起来数十日,不吃不喝,直至昏迷过去。

净思虽不知道公子当时?是如何想的,想来,那会的公子定是悔恨,为何他要?答应与祖父比赛游水,他又?为何那般好?胜,不回?头?去看,若他再早发现一些,或许祖父还有得?救。

也是自那以后,公子是不游水的,为着表姑娘的魇症才开始又?游水,那夜在月儿湖,公子直接跳进水中去捞表姑娘,被三公子早了一步不说,公子自个也不大好?,他在净音院里一直待到太医说表姑娘人已无碍才离开。

夜间,公子就也发了高热,这些日子不但不顾忌身体?,还夜夜在表姑娘的院中站到天亮,这病可不得?越来越重。

尤其是,刚才还受了刺激。

回?到空无院,顾慕坐在书案前直到子时?,一改往日,他坐在书案前并未处理公务,而是目光直直的望着窗外,净思将药给他端过来:“公子,吴院使吩咐的,不能再不喝了。”

净思知道,公子从前一直认为他怕水,却可以用?意志克服,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公子是怕水的,就连大夫人都只知公子自从那次后像变了个人,不知道怕水,而经过此次后,公子应是更能理解表姑娘内心对深水的恐惧。

所以,就算表姑娘的梦魇之症已逐渐好?转,公子还是去道歉,净思想到这里,叹了又?叹,直到看着他家公子将面前药碗里的汁水给喝下?,才颓丧的出了书房。

已至深夜,云烛也不知从哪里给他拿来了只烤鸡,平日里见了烤鸡两眼放光的人这会只看着烤鸡叹了声?气?:“拿远些,我不吃,没有胃口。”

他说完,当真不吃,也不再看一眼,就向着屋内走,云烛问他:“真不吃?你去做什么。”

净思:“收拾包袱,和公子一起遁入空门。”

老夫人择定的吉日是两月后的冬月初九日,让容温和顾硕成亲,日子定下?来后,容温心里却有些不踏实?,昨夜顾慕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耳中回?荡。

她怕他,真的对顾硕做什么。

也是不想因着自己,而让顾硕本可以将官路走的顺风顺水,却变成了处处受阻,容温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找祖母‘告状’,她明里暗里的将这话说与老夫人听,老夫人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都多,如何能不懂呢?

她只对容温道:“阿梵就放心准备出嫁,有祖母在呢。”

有了老夫人这句话,容温心里踏实?多了,顾慕他再是要?用?手段,有祖母在,他终归是不敢的,再说了,等她与顾硕成了亲,时?日久了,顾慕自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心思,他是个心有天下?的人,不会只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他与顾硕终究都是顾家的人,他不会很过分的。

容温一颗心定了,便一门心思准备出嫁的事,她的梦魇越来越轻了,这日,吴院使又?来给她搭脉,与她道:“容姑娘再用?上几日药,这就能好?了。”

吴院使从她这里离开的时?候有些匆忙,容温瞧了出来,吴院使一个宫中太医院的正三品院使,整日里跑来给她搭脉,容温与他也是相熟了,问他:“吴大人这般着急,是要?去何处?”

吴院使边挎起医药箱边道:“去顾中书府上,”说到这里,吴院使叹了声?:“容姑娘若有时?间,该去劝一劝顾中书,他不听医嘱,这病如何能好??”

吴院使有些无奈,对容温颔首:“我先走了,陛下?今儿一早给我下?了令,说顾中书若是再以身体?不适为由不上早朝就要?罢我的官,我得?去他府上了。”

容温下?意识上前拉住吴院使的衣袖,问道:“他怎么了?”

吴院使有些讶异,反问容温:“容姑娘不知道?”他顿了顿:“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起了热,不用?药又?日夜忙碌,估摸着”吴院使思忖着字眼:“与容姑娘一样?,有了魇症。”

吴院使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只留容温在院中站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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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有魇症了?

容温觉得?有些可笑。

翌日,顾慕去上了早朝,与往常一样?,神色平和,与朝臣商议朝政,下?了早朝后,他刚走出宫门,还未上马车,听闻不远处有人在谈笑,其中一人道:“安兄,听闻荟萃楼新出了几道菜,一起去尝尝?”

安川行回?他:“不了,我要?去趟恒远侯府。”

他说着就要?上马车,那人听闻他要?去恒远侯府,心生?好?奇,问他:“安兄果然深得?顾侍郎的看重,都被邀去侯府做客了。”他话落,安川行笑了下?:“徐兄说笑,是三公子要?成亲,我去送份薄礼。”

安川行话说到这里,眼角余光看到了那抹身着绯红官服的中书令大人,顾慕就站在马车前,神色淡漠的看着他,安川行一时?被看的轻咳了声?,与另一个人一同上前见礼道:“顾中书。”

安川行早猜到了顾慕对容温的心思,他刚知道容温要?嫁给顾硕,而不是嫁给他时?,也惊讶了许久,索性侯府中的事他也不敢过问,总之,容温无论嫁给哪个都是好?归宿。

可这会儿,他有些不知如何做是好?,很明显,眼前这位大人虽是神色平和,却对他有着不满,安川行给顾慕见礼后,又?对身旁的人道:“徐兄说的是什么菜,我也想去尝尝。”

那人不解:“安兄不是要?去侯府给三公子送贺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