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狼狈的看不清面容的瘦削身影,瘸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心疼的说道:“阿莫,你怎么弄成这样,快点过来!”
瘸子伸手去抓阿莫的手臂,却听她吃痛的低哼了声,挣脱开去,瘸子心中的不安成了现实,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只好软声哄道:“先过去暖和暖和,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别的大汉却没想那么多,见到阿莫这身样子,顿时不假思索的怒道:“是不是叫吴名的那小子害的,早知道他不是个东西,那时候老子就不该放他走,他现在在哪里,阿莫你说,我们兄弟一定帮你出这口气!”
“对对!阿莫你快说!”其余人也跟着嚷嚷起来。
“没你们的事!”阿莫干哑的声音不减气势,一句冷喝立刻阻了嘈杂的声音,她没有看瘸子,脚步轻浮的走到火堆旁坐下,默然无声。那火光照着的脸颊,满是污痕,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清澈,除了多添了那过去不曾有过的疲倦,让人明白,她的改变。
瘸子看着这样的阿莫心疼无比,他使着眼色让人离开,知趣的立刻找了借口,没明白的也被身边的人拖着离开,一时间,偌大的主殿里,只剩下瘸子和阿莫。
篝火还在噼里啪啦的作响,阿莫也依旧不吭声。瘸子从火堆里拨出两个地瓜,挪到阿莫面前道:“先吃点东西,别的事儿以后再说。天塌下来也有你瘸子叔在前面顶着,不怕!”
阿莫看着烤得黑乎乎的地瓜,缓缓抬起头看向瘸子,对上那双关切温柔的眼睛,顿时眼睛热得发胀,哑着声唤道:“瘸子叔――”
瘸子连忙靠近阿莫,揉着她的脑袋道:“叔在这儿呢,有什么委屈难受的都说出来,别闷坏了身子!”
阿莫将头抵在了瘸子的肩上,忍着不让泪掉下来,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心情离开瘸子,摇了摇头道:“没事了,阿莫只是太想念大家,才……才这么激动,瘸子叔,阿莫真的没事。”
瘸子敢保证,这样的阿莫肯定有事,但她这种借口明显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瘸子也不好逼她,想了想往后日子还长,不必急于一时,便转移了话题道:“先吃东西,叔给你烧壶水,擦擦身子再休息。”
“嗯,谢谢瘸子叔。”阿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其他。
瘸子寻了借口出去,立刻有人围上来问阿莫的情况,瘸子想了想,叮嘱大家不要去打搅阿莫,敏感点的汉子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彼此影响着,一个个都皱着眉头烦躁的在院子里徘徊。瘸子警告他们小点声,却也没有办法安慰,等水开了,瘸子叹了口气便提了水壶回屋,而阿莫此刻已经吃光了地瓜。
一个老旧的木盆被瘸子从角落里拿出来,看阿莫试着水温,瘸子又从院子里提了一桶井水进来,放下铁桶,正要回避,却听背后一阵抽气的声音,瘸子下意识的转身看去,却见阿莫捂着右臂脸上万分痛苦。
“阿莫,你怎么了?”瘸子忧心的问道。
阿莫感觉到布料已经和伤口凝在了一块儿,一动便是锥心的疼,她自知瞒不住瘸子,只好软声求道:“瘸子叔,麻烦你帮我脱一下外袍。”
瘸子一惊,却还是走了过来,帮她脱下一只袖子,然而当脱到右手时,瘸子靠得近才发现,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渗透了包扎的布条、里衣、中衣,一直黏到了外袍。
“这是……”瘸子惊疑不定的开口。
阿莫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手却开始用力,想要硬扯下来。
“等等,等等!”瘸子连忙阻止道,“先拿热水敷一下,别用力,我马上去拿伤药。”
“嗯。”阿莫轻应了声,抓起沾湿的布巾一点一点擦拭黏在一起的血迹。但这效果并不理想,眼看着里面还有好几件衣服,阿莫没了耐心,一咬牙,外袍便被扯了下来。
“阿莫!”瘸子刚进门就看见阿莫的动作,不赞同的唤了句,拄着拐杖快步走近,放下伤药观察着她右臂的伤势道,“有血渗出来,肯定是裂开了,不准再这么做了,我来给你处理!”
“叔……谢谢你。”阿莫看着瘸子小心翼翼的替她褪去中衣,挽起里衣衣袖,再拆去布条,处理伤口,忍不住说了一遍又一遍,然而瘸子却没心思回应,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移开伤口半寸。
阿莫里衣的衣服很白,一点也没有因为路途的狼狈而弄脏,但这却更衬得伤口的血迹鲜红,瘸子不是没有发觉阿莫的伤不止一处,但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实在不好开口帮她包扎,右臂一处替她处理完,欲言又止。
阿莫不是很明白瘸子的犹豫,但她却清楚自己的外伤不算太过严重,见天色将暗,火苗渐弱,便寻了借口道:“叔,我累了,想先睡会儿。”
瘸子复杂的看了眼阿莫,叹了口气,起身道:“好好养伤。”
阿莫披上衣服,侧躺在火堆旁,没再吭声,心中却对瘸子的体贴十分感动。
瘸子出了屋,立刻被等在外面的人拉进了对面的屋子,一群人围在那儿,一个个都瞪着瘸子,要他说说真相。瘸子却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眼对面合上的屋子,轻声说道:“她累了,你们最近别惹她,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那个吴名呢,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一个声音怒气腾腾的质问道。
瘸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另一个人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书生呢,他去哪儿了,他不是找阿莫去了吗,怎么没见他回来?”
瘸子一惊,才发现自己漏了这个讯息,书生到底找到阿莫没有,他们谁也不知,要问阿莫,却也得再等等时机。
当江南在因为水灾而一片混乱时,内陆的一个山谷里,依旧气候如春,花开宜人。
“他几时能醒?”白衣男子的声音透露着紧张与不安,然而被问的人却摆了摆手,不耐烦的答道:“那是他的问题,问我有什么用!”
“你是大夫啊!”白衣男子心情沉郁的答道。
那人白了对方一眼,道:“我已经打破誓约救他,你还??里??嗦的问个什么,好好照顾着,没准儿明天就醒了!”
崔玉郎对那人略有忌惮,忍了忍没再回嘴,缓了语气道:“是玉郎心急了,梅神医莫要见怪。”
“别,神医不敢当,别再来烦我就是,十天后,若他还不醒,再来找我,其余的,你自己解决。”那人背了药箱便走,风风火火一点耐心也无。
崔玉郎不敢阻拦,回头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吴名,心中犹是不安。
他带着吴名一路疾奔赶到这里,只因为传闻中曾有一位医术高人隐居在谷中,幸运的是,他立刻找到了人,但无奈的是,这个人却是个脾气古怪之人,坚持不肯救人。
崔玉郎无法,用了各种手段求他医治,最后迫不得已,以放火烧山为由,才迫他救上一命,若再晚上片刻,也许吴名便回天乏术,险之又险,也只有崔玉郎知晓,仍觉后怕。
如今看着躺着的人气色比之前好转许多,心里的忐忑多少是平缓了下来,正坐在床沿发愣,却听一声低咳无端响起。
崔玉郎一惊,抬头一瞧,正对上吴名双眸,他难掩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吴名神志还不甚清晰,但看着此刻面前之人,尚还有七分印象,于是扯了一个笑容,沙哑着声音答道:“原来是玉郎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双更……泪奔,早上5点多了,天也要亮了,我睡觉去了
不要霸王啊,呜~~~o(>_<)o ~~我要评论
第四十九章 归途难阻
十数日过去,太子亲下江南负责水灾救济一事,已无人不知。街头巷尾传递的讯息,无不是盼望着太子早些到来,好让他们这些靠着领稀粥度日的生活快些过去,但他们却未曾想过,就算太子到了,又能帮得了多少?家园农田,妻子儿女,一切依旧得靠自己,谁也不会无所求的帮忙,太子更不会。
但这些,与平安县破庙里的一群人有何关系,或许,最初他们是毫不在意的,直到瘸子问起阿莫书生的事,才猛然惊觉,那太子太傅潘凌云并非同名同姓,而是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书生。
当一个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突然成了现实,异想天开的至少不是一人。瘸子看着这些积极去探听太子一行人消息的兄弟,也不忍劝阻,懒洋洋的在太阳底下坐着,回头一瞧,却见伤势恢复五成的阿莫又恢复了平日的装扮,束起了头发打算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