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丁之童说的有道理,所谓风险的确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判断,既然医生不行,那就律师吧。
第一位律师已经给她分析过,2到10岁之间的孩子判给谁,法庭主要会考虑以下几个条件:是不是会改变孩子的生活环境?有没有其他家庭成员帮忙照顾?
她和邓柏庭都在上海生活,经济条件不相上下,双方均是父母健在,这几项两人之间的差别都不大。
但第二位律师多年专注于夫妻反目撕逼,又给了她一条思路因为现在涉及的是两个孩子,法院本着和谐社会的原则,一般都会判一人一个。你两个都要,那势必就得证明对方有重大缺陷,而抚养权官司中的重大缺陷只有两种:久治不愈的传染性疾病和以未成年人为受害者的犯罪记录。
宋明媚灵光一现。
公司买了团队商业医疗险,邓柏庭父母的保险就挂在她的账户下面,这些年一直是她在替他们挂号。她让律师联系人力资源的同事,再去找保险专员,调取了邓父治疗乙肝大三阳的全部医疗记录。又让律师去小区邻居那里取证,问人家有没有看见或者听见过邓柏庭打孩子?
所有这些其实都不是重大缺陷,但却伤了邓柏庭的面子。公司只是几十个人的小公司,房子还是他在大厂任职的时候买的,小区里有不少圈内的朋友。
几天之后,果然接到邓柏庭的电话,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什么意思啊?!”
宋明媚静默,稳了稳才开口:“你可以去咨询一下你的律师,现在找工作没有乙肝歧视,但让一个大三阳的人照顾孩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邓柏庭直接反驳,说:“我可以自己带啊,不就是请人么?”
宋明媚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又道:“你记得那次你把语林关在门外,把玩具扔在他身上,还对他说再吵就打死他吗?你知道我们家院子里有摄像头吗?”
邓柏庭没有回答。
宋明媚继续:“他在学校对别的孩子也说过类似的话,我这儿还有他们班主任跟我微信沟通的记录。”
“你威胁我啊?”邓柏庭反问。
宋明媚还是等着他那一阵情绪过去,话说得坚决但也诚恳:“不是的,我们不说夫妻一场,至少做了这么多年的合伙人。你见过我做事的方式,也了解我的脾气。我不想弄成那个样子,但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不怕。”
邓柏庭怔了怔又要骂起来,宋明媚却又放软了声音说:“老邓,你才三十出头,成功人士,还有大好的人生。我下个礼拜就要做手术了,你何必难为我呢?”
电话就此挂断,她没有等着听他的答复,却知道这一回合的谈判一定又是他心态先崩。
事情过去之后,她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丁之童。
丁之童问:“你真的有视频?”
宋明媚笑了,摇摇头:“早就找不到了,而且律师说只要不是长期殴打,不构成虐待,对争夺抚养权没有多大的作用。但你有句话说得特别对,我为什么要怕一个心理不成熟的妈宝呢?他每一次重要的谈判都是靠我完成的,我跟他谈,怎么可能输给他?”
“然后呢?”丁之童又问。
“然后?”宋明媚笑出来,“我就祝他幸福呗。”
但这四个字听起来就跟“关我屁事”差不多。
第85章 你本来就是万里挑一,为什么现在要用这种理由告诉自己不可能?
一周之后,宋明媚在医院做了手术。
方案完全听从了医生的意见,进手术室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后来得到的却是最好的结果术中活检确认为良性,只做了局部切除。苏醒之后,只觉难以置信。后续的风险当然还是会有,但她知道自己担得起。
又过了几天,她出院,丁之童去接。
语琪和语林暂时送去了她父母那里,回到家只剩下她们两个,还有住家阿姨。
宋明媚说想洗个澡,丁之童早有准备,拿出淘宝买的一沓塑料碗,又去厨房找来一卷保鲜膜。
宋明媚皱眉问:“这什么啊?”
丁之童给她演示:“碗罩在胸上,然后再用保鲜膜裹好,我听病房里护工说的。”
宋明媚看得笑死了,说:“这碗你是按自己的杯罩买的吧?”
“怎么了?”丁之童没懂。
宋明媚说:“太小啦。”
“滚!”丁之童骂她,“我看差不多。”
等到放好水,坐在浴缸里,宋明媚才隔着浴帘说:“童童,谢谢你。”
浴室里开了暖气,水汽氤氲,丁之童坐在外面马桶盖板上玩笑:“你别跟我肉麻,特别是这种时候,都光着呢,我怕我把持不住。”
“是真的,”宋明媚却是肉麻到底了,“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既是这一次,也是多年以前,当她面对卞杰明,怯懦地想要逃走的时候。
丁之童却说:“要是今天换了我生病,你肯定对我更好,因为你比我有钱。”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样啊?”宋明媚一边洗一边笑出来,又想起她的那句名言,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因为钱。
丁之童也笑,自嘲:“我这人可不就是这样嘛?”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宋明媚偏要跟她认真下去。
丁之童说:“为什么啊?是因为我长得特别好看吗?”
宋明媚没理她,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我走运的时候,没在你眼睛里看见过妒忌。倒霉的时候,也没在你眼睛里看见过幸灾乐祸。你不要以为这很简单,这两种眼神我见得多了,人的微表情根本没办法掩饰。”
丁之童品了品,问:“怎么听着好像傻大姐啊?”
“这叫傻大姐?!”宋明媚又嫌弃起她来,“你这人听得懂好坏话吗?”
“算了,”丁之童不跟她计较,“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被人说了。”
“还有谁这么说你啊?”宋明媚好奇。
“没谁,没有别的姐妹了,”丁之童老实交代,“是我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