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兰廷的眼睛微微一弯,诚恳地说“我知道桑桑会为我保守秘密的。”
桑洱心软但嘴硬,冷哼道“哼,那可未必。”
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被尉迟兰廷揽着腰,像小孩一样靠在了他的身上。桑洱又生气了,便就着这个姿势,恶狠狠地亮出白森森的牙齿,咬向了他的肩膀。
尉迟兰廷一蹙眉,仰着白皙的脖颈,轻轻地“嘶”了一声,却没有反抗。
桑洱知道他一定是为了让自己消气,才让她随便咬的。她才不上当呢。
当然,其实桑洱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秘密。尉迟兰廷也是有苦衷,才会滴水不漏地伪装自己的。换了是自己,也不会秘密告诉一个刚认识的人吧。
既然他现在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代表他信任她了。同时,他也愿意任她发泄怒气,桑洱自然也会网开一面,不介意他之前的欺骗……
才怪!
虽然一起睡觉是她自己提出的,脚也是她自己递上去的,但桑洱就是气恼。
果然,谢持风教她的都是有用的道理不能以貌取人,越艳丽的花就越是有毒。还有,出行在外,不能相信男人。
长得漂亮、还要打扮成女人的男人,就更是危险人物了。
从清静寺回来后,尉迟兰廷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足不出户,在床上静养。但不出门不代表消息闭塞。听说这件事后,尉迟磊勃然大怒,打算调查凶物失禁的真相。但不多时,清静寺上的尼姑全部都离奇死去,绝了尉迟磊调查的计划,也让他对卞夫人产生了不满和猜忌。
桑洱隐隐感觉到,这一切都和尉迟兰廷有关。卞夫人陷害他的计划没成,还赔了丈夫对自己的信任,可谓是得不偿失。
尉迟磊也因此将部分的家族事务交给了尉迟兰廷。
趁着尉迟兰廷忙碌起来,暂时无暇顾及自己时,桑洱果断地卷起小包袱,再一次跑路了。
逃跑也不全是因为气恼,也是为了法器拍卖会,即她最开始下山的目的。
照现在的样子看,尉迟兰廷未必赶得上法器拍卖会了。哪怕伤好了,也会被家族事务缠身。
所以,桑洱决定不等他了。
在姑苏住了十来天,吃好玩好住得好,还有很多额外收获。尉迟兰廷很有钱,出手又大方,桑洱可以说是满载而逃,小包袱塞入了各式各样的珠钗、灵石、符篆、丹药,成了大包袱。干瘪的小钱袋也重新胀满了。
不仅如此,桑洱还学聪明了,这一段路程换上了男装。这样,就不怕再被居心叵测的人盯上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之后这段路程,桑洱走得又舒服又顺利。几天后,就来到了目的地附近。
抬目远眺,前方城池的轮廓越发清晰,石牌匾上是几个硕大而古朴的刻字泸曲。
第850章 第六钓
桑洱牵着马匹, 走上护城河处的石桥。穿过城门,柳暗花明。一片熙熙攘攘的街景图卷,沐浴着晨曦, 在前方徐徐铺展开来。
这会儿正是吃早膳的时间门。城门旁边的一家包子铺, 正好出炉了一屉包子, 热腾腾的烟雾飘散在空中。桑洱坐下了, 点了一壶茶,一笼叉烧包, 正要顺道打听一下法器拍卖会的事儿,就听见街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桑洱好奇地扭头看去,只见街上出现了一行身着家纹袍、神情严肃的佩剑修士。两旁的人们见状, 都避让开来。待他们走过去了,就交头接耳, 低声议论了起来。桑洱依稀听见了“戒严令”、“凶手”这些词。
没猜错的话, 这些修士,都是泸曲本地的修仙世家的门生。
而且,听起来, 他们不是在执行日常巡逻, 而是在搜查一个犯了事的人。
“客官, 您的包子来了!”
小二热情的声音唤回了桑洱的思绪。她敲了敲桌子, 打听道:“小兄弟, 问你个事儿,刚才走过那行修士,是在抓捕犯人吗?”
“他们都是泸曲的仙门秦家的弟子。”小二左右看了看,才说:“客官,您一看就是刚来泸曲的外地人吧,不然, 不可能不知道半个月前那桩大事的。”
“什么大事?难道有小贼偷了秦家的法宝?”
“比偷法宝要严重多了。”小二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半个月前,秦家家主董邵离和他的心腹在府中遇刺身亡,凶手还跑掉了。现在,秦家的新家主,也就是董邵离的儿子秦跃,正在四处抓捕凶徒呢。”
桑洱眨了眨眼睛,关注点一下子歪了:“秦家的家主,为什么姓董啊?”
“因为董邵离当年是入赘秦家的女婿,夫人过世了,才当了家主。”小二给桑洱满上了一杯茶,说:“最近城中都在实行宵禁,城门在亥时就会关闭。所以,如果您不打算在城中住宿,最好在亥时前就离开。”
桑洱确实打算在这儿歇脚,因为泸曲就是离法器拍卖会最近的城池之一。她蹙着眉:“这儿还安全吗?”
“嗐,您要是半个月前问我这个问题,我还不敢打包票。现在嘛,十成是安全的。”小二把布巾往肩上一甩,说:“我要是那个狂徒,有这半个月的时间门,肯定早就跑得远远的了,哪怕是爬也要爬出城。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让秦家瓮中捉鳖。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好像还挺有道理。
桑洱含糊地“唔”了一声,咽下一口叉烧包。
泸曲城分区清晰。桑洱从包子铺出来,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落脚。摔在床上,天昏地暗地睡了一觉,爬起来时,房间门已经全黑了。街上的灯火次第亮起。
桑洱洗了洗脸,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已经是酉时中了,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要宵禁了,赶紧趁现在出去觅食吧。
在泸曲,要论最热闹的市井之地,那一定是东街。在那儿,不仅戏楼、酒家、赌馆齐聚,还有许多奢靡艳丽的风月之地,出入之人,鱼龙混杂。
桑洱去东街,倒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因为听客栈的掌柜说,东街有一家著名的食肆,烤乳猪是一绝,光听描述,都把她听馋了。
来到那家店,桑洱豪气地包下了一个雅间门。这家店的乳猪烤得皮脆肉嫩,她吃得油光满嘴,肚皮撑撑,戌时中,走出大门时,夏夜的热风迎面
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饱嗝,一看时间门,都快亥时了。
也许是因为秦家的宵禁令,以及笼罩在泸曲上空的不安定感,夜夜笙歌的东街,此时已经变得清冷萧条。行人几乎绝迹,风月场所的灯笼也熄了,也不复往日那么招摇。
盛夏的夜晚颇为闷热。低压的黑云后酝酿着闪电,似乎快要下雨了。桑洱加快了回客栈的脚步。
路过一条夹在两栋高楼之间门的冷巷时,桑洱余光一扫,冷不丁地看见,暗巷的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冷巷的右边似乎是一座青楼,几缕暗红的灯笼光照在巷口。这人的上半身隐没在了黑暗中,生死不明,更看不出年龄。只能看见他的两条劲瘦的长腿,裹在了黑靴中。
桑洱停住了脚步,盯了那个人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