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持风没有反驳,安静地听着。
“之前,小洱也断断续续和我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事。前天晚上说得是最多的,我们也有听进心里去。今天叫你过来,主要还是想见见你本人,和你聊聊。”桑成济笑了笑,神态温和了几分: “我们不是什么迂腐的家长,你是个好孩子,只要小洱喜欢你,觉得和你在一开心,我们不会干涉。”
谢持风一怔,似乎有些惊讶。
其实,在和眼前的青年聊了一个多小时后,桑成济和吴莉娟的忧虑就消除了一半,也意识到是他们对人家有
了一些先入之见。
年轻人谈恋爱,吵架和分分合合,比吃饭喝水还正常。但是,这两年来,桑洱都过得肉眼可见地开心,爱情的顺遂和幸福都写在了脸上……试问他们又怎么能对这样的她说不?
桑洱又一贯独立,既然她选择在现在把男朋友带到他们面前,大概,也是终于确定这份感情可以开花结果了吧。
严肃的对话告一段落,吴莉娟柔下了声音,主动聊了一些家常的事,又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小迟,你刚才说自己以后打算留在中国发展,那么,到时候也会留在Y市过年的吧?”
“是的,阿姨。”
吴莉娟拍了拍桑成济的手,笑着替大家下了决定:“一个人怪冷清的,到时候让小洱带你回来一起吃团年饭吧。”
谢持风与面前这对夫妻对望着,心里渐渐涌出了几分暖意,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于长辈的关爱和温柔。
“好,谢谢叔叔阿姨。”
吃饭时间,桑洱终于带着妹妹回家了。她本来还担心谢持风应付不来,路上走得很急,不料,一推开门,呈现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幅和乐融融的画面
吊灯洒下明亮的光,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荤素菜式,冒着热乎乎的轻烟,却见不到人。厨房的方向传来了炒菜的香味和说话的声音。桑洱和桑童对望一眼,连忙跑了过去。
炉灶前,一个高挑的人背对着门,正在炒菜,把锅里的食物转移到瓷碟上。吴莉娟的粉色围裙,如今也穿在了他的身上。
做饭的活儿却被客人抢了,吴莉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从对方这手熟练的厨艺,以及他对桑洱的口味的了如指掌,就能看出他平时经常做饭,性格细心,会照顾人。吴莉娟不由对这个年轻人更加满意了,笑呵呵地站在旁边,和他聊起了桑洱小时候的趣事。
另一边厢,书房的方向,桑成济正心情颇好地弯着腰,整理桌子上的棋盘和两幅字画。方才闲聊时,他偶然得知谢持风会写书法,瞬间来了兴致,硬是拉着后者露了一手。俗话说,字如其人。谢持风那一手笔势有力、风骨内存的字体,让桑成济倍觉惊喜,对他的印象分又在无形中提高了一些。
桑洱:“……”
突然有点庆幸站在这里的不是裴渡呢。
不过,就算让裴渡碰上了书法考验,问题也不大,紧急找另外一个字写得好看的人格代笔就好了。
精分,就是那么任性。
晚饭这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谢持风做的。
来到现代社会,四切片就把厨艺列为必学的生存技能之一他们都不想天天吃外卖,也希望桑洱过来的时候能吃得好一点,这两年里,学做了不少家常菜。
多加练习,如今,就连伶舟做饭,也做得像模像样的了。
谢持风脱下围裙,挂回门后,最后一个坐下来。
桑童洗完手回来,一看到他的正脸,嘴巴就成了O形。
身为主人家,却让客人殷勤地招呼他们,桑成济和吴莉娟都有点不好意思。桑洱倒是习以为常了,热情推介道:“爸,妈,他做饭可好吃了,你们试一下这道、这道,还有那道!”
席间,桑成济和吴莉娟大概是不想让谢持风想起去世的亲人,刻意没有问他在国外的经历,话题都围绕着他的大学生活,氛围十分轻松。
吃完饭,谢持风还主动收拾碗筷拿去洗,却被桑家集体推了出来,让他坐着看电视去。
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晚上九点多,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但凑巧是的,临出门时,窗玻璃上忽然响起了“咔哒”的撞击声。紧接着,夹着冷霜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从阳台往下看,人行道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亮着,冰雹砸在水泥地上,不断跳开。天气太恶劣了,桑洱担心谢持风这时离开会不安全,拉住了他。桑成济也主动开了口,让他明早再走。
今天一天下来都没怎么和桑洱相处过,又感受到了她父母的关心,谢持风道了谢,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虽然早已有过无数次最紧密的结合,但第一次留宿在别人家,谢持风怎么也不可能和桑洱住一个房间。
桑家的房子有四个房间。除了桑家父母、桑洱、桑童的房间外,就是书房了。书房里放了一张单人床,也有空调,这样便可以应不时之需,当半个客房来用。吴莉娟给谢持风拿来了干净的被铺和洗漱用品。
桑家的其他人都习惯早睡,看完晚间新闻,纷纷回房。谢持风还想和桑洱多说一会儿话,但桑洱要洗澡了。他也不想在桑洱父母面前表现得太粘人,让他们觉得他不成熟,便也回房休息了。
关上房门,睡意还没有那么快涌上来。正开着台灯,站在书柜前,翻看此处的藏书时,谢持风忽然感觉到手机一震。
桑洱发来了微信:【睡了没?】
谢持风放下书,几乎是秒回:【还没。】
隔了一会儿,那边又弹出一条消息。谢持风定睛看去,眼睫微微一颤。
【我这里有好东西,要不要过来看?】
……
桑洱发完信息,那边就没回音了。她纳闷了片刻,忽然听见自己的房门被轻轻叩响了,随即,门把往下一压。
客厅里黑漆漆的,只留了一盏很小的夜灯。谢持风穿着家居服,轻手轻脚地侧身进来了。
“还以为你真的不感兴趣呢。”桑洱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本子,兴奋地冲他招手:“快过来。”
“相册?”谢持风走了过去,忽然瞥见桑洱的头发还是湿的,拧眉:“你怎么不吹干头发?”
桑洱哼唧了一声:“反正有空调,先别管了,来看相册,这可是我中学时代的照片,我从柜底找出来的。”
“等一等。”谢持风去了她房内的浴室里,拿来了毛巾和吹风筒,一只膝盖压在了床上,先把毛巾披到她肩上,隔开湿发,再将吹风筒的风调成最低速,温柔地给她吹起了头:“吹干了头发再看。”
头发被拨弄,水珠四处弹飞。为免弄湿相册,桑洱只好暂时盖上了它。她扭过身,也不好好被吹头发,抱住了谢持风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腹部,眨巴着眼,道:“你突然留宿在我家,会不会不习惯啊?”
“有一点。”
“我就知道,你肯定认床。”一滴水珠滑到了颊边,有点痒。桑洱跟小狗一样甩了甩头,痒意还是不消,干脆用侧颊蹭了蹭他的衣服,擦掉了水珠,嘴上好奇地问:“我爸妈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啊?有没有说什么话来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