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队伍披麻带孝,开道的是一位清秀的少年,正是无伤城少城主白梵,他的眼眶是红的,而那红肿的眼眶里,正喷射着愤怒的火焰。他的身后是一具八尺有余的楠木棺材,人人手上执着白帆,但那白帆中却隐隐闪现着寒光。

“天绝堡真无聊,拦人家送丧的队伍做什么。”月冰无趣地说着,扫雪淡笑道:“前些日子无伤城老城主白洗秋死在天绝掌下,你说会不会是天绝堡堡主玄九重做的呢?”扫雪说罢看着月冰,月冰咧开了嘴角:“你说呢?他们的关系向来很好,听说即将联姻,玄九重没理由这么做。”

“那么就是陷害罗,而后,无伤城的四位门主东方古月,西门鑫,南宫晓菡,北冥珊便带着属下到天绝堡要人,结果双方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双方死伤无数,才会有今日这冒失之举。”

“哼……玄九重怎么教儿子的,居然做出这么不经大脑的事。”

“且不说这玄玄天问鲁莽,你说会是谁要阻止他们联姻?天绝堡和无伤城平分武林天下,这若联姻,可谓是一统武林,谁想挑起他们的争斗?是下面的人,还是上面的人?难道这就是你来鄞都的原因?”

月冰原本咧开的笑容有点僵,呵呵干笑着。

楼下是一触即发的战争,楼上的云淡风轻的谈话,月冰执起了一把棋子,随意地抛着,忽然,她嘴角一扬,一枚黑子就飞了出去,嗖一声,被一颗白子当空打落,她撇回头看着扫雪,扫雪一脸责备:“怎么,你还嫌不够乱?”

“哪里?”月冰叫屈,“只是他们都对峙了半个多时辰还不开打,很无趣耶,所以想让他们早点打完,我们也好早点看戏啊。”

正说着,从送丧的队伍后面飞驰而来一匹黑马,黑马闯入了白色的队伍,异常显眼。黑马上是一名披麻带孝的少女,少女手提银月弯刀,弯刀在日光下却闪耀这阴冷的月光。她站到了送葬队伍之前,一抱拳:“玄三少,请让路!”

月冰笑了,好戏终于开场,扫雪看着月冰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只有无奈地摇摇头。

坐在白马上的玄玄天问冷笑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知青衣姐姐为何阻我迎亲的队伍。”

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女,正是白梵的大姐白青衣。白青衣柳眉紧皱,身后立刻一片哗然,无伤城三门主西门鑫第一个冲了上来:“你们堡主杀害我家城主,现在还来阻城主上路,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还无伤公道!还城主命来!还无伤公道!还城主命来!”白色的队伍高喊着,手中的白帆高举入云霄,落地更是“啪啪”有声,气势惊心动魄。

“啪!”一条马鞭甩落,直抽西门鑫,寒光滑过,马鞭被银月弯刀砍断,掉落一旁。白青衣紧咬下唇,恨恨地看着一脸嚣张的玄玄天问:“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白青衣身上的杀气让玄天问浑身一怔,他心里清楚,他不是白青衣的对手。

就在此时,红方的后面冲来一匹白马,立时,红方欢呼起来,来者正是天绝门大公子,也就是未来的堡主玄天傲,一身青衣蓝衫的玄天傲英武非凡,白青衣立刻撇过脸不敢看那英俊的男子。

“哥,你来了!太好了!”玄天问立刻策马迎了上去,玄天傲看了一眼白青衣,扬起了手,“让路!”

“什么?”玄天问惊呼出声,“我们怎么可以示弱!难道你忘了他们前日伤了我们数十个兄弟!”

玄天傲的脸立刻变得阴沉:“白洗秋老英雄死在天绝掌下,整个武林都认为是我们天绝堡所为,难道你还嫌麻烦不够多吗!我是带着爹的命令而来,死者为大!让路!”一声令下,红色的队伍立刻闪到两旁。

玄天傲策马到白青衣的面前,看了看,随即向白青衣身后的棺材一抱拳,沉声道:“老城主,请!”

白青衣垂落的眼睑中隐含着泪水,她一提缰绳,黑马与白马擦身而过,在经过玄天问的时候,玄天问忽然扬起了手,一道寒光滑过,一枚黑子扎扎实实地打在他的虎口,他“哎呀”一声,手中的马鞭跌落,他紧张地四处张望,玄天傲也抬起了头,只看见对面【四海茶楼】上坐着两名白衣的男子,其中一个正在品茗,茶杯遮住了脸看不清样貌,而另一个则很是清秀,宛如一个女子。

玄天傲暗道:“难道是他们……”

一解 扫雪 第二章 天上人间

送葬的队伍开始前行,开路钱在空中飞扬,如同一只只白鸽飞到了廊檐上,飞到了红色的队伍里,也飞落在玄天傲的掌心,他慢慢捏紧的拳头,将那纸钱紧紧地捏进了掌心。

月冰收回探在窗外的脸,失望道:“没戏了,原来名门正派也跟社团一般,动不动就群殴。”

扫雪淡笑着执起茶杯,轻抿着:“他们应该感谢你。”

“若不是这场意外,玄天傲跟那白青衣恐怕成亲了吧,不过这玄天傲对白青衣只是兄妹之情,看来白青衣姑娘也只是一厢情愿啊。”

扫雪从茶杯间抬眼看着忽然变得认真的月冰,道:“你是在指什么?”

“没,没什么,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这兄妹之情或许也能生出爱意来,是吧,扫雪。”月冰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一不小心又提到了扫雪的痛处。

扫雪缓缓放下茶杯,哀愁的视线飘向了远方……

整条街道再次热闹起来,玄天傲冷冷地看着玄天问和他身后的迎亲队伍:“我怎么不知你要娶媳妇!”

玄天问不服气地撇过了脸:“他们伤了我们的兄弟,爹爹根本就没杀害老城主,这明摆着就是有人陷害!”

“下面不懂事,难道你也要跟着不懂事?还不回去!”

玄天问摸着被棋子打中的手腕:“那也要找出谁暗算我再走!”

“这事我会处理,我们还要感谢人家,你快回去,若让爹等急了,我也无法担保你。”玄天问当即浑身一怔,立刻策马而去。

玄天傲整整衣衫,便下马走进了【四海茶楼】,待他上楼的时候,那原本的窗口已经空无一人,桌上只留下一壶飘香的热茶和一盘已经下完的棋。

玄天傲拿起了黑子若有所思,究竟会是哪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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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都的街道上,走着两名显眼的男子,一名头戴帷帽,白色的纱巾将他的面容遮盖地严严实实,他的身边,是一个比他矮上一个头的秀美少年,少年怀中抱着一张紫檀古琴,乐意融融。

“冰弟,你借这琴做什么?”

“让你弹啊。”

“恩?”

“我们盘缠用完了,不想想办法怎么继续上路?”

“昨日不是还有……”

“被我喝花酒用完了,呵呵,你知道嘛,我可不像你一般清心寡欲。”月冰一脸无赖的笑,看着白沙下若隐若现的俊脸,隐隐的寒意让月冰的笑容渐渐支撑不下去。

一间宽大的门楣,雕栏玉漆;鲜红的波斯地毯,精美华丽;玄色的廊柱,壮观威严,巧夺天工的包厢临空而立,卷帘深处,是美人的娇笑。

扫雪看着身旁已经换作女装的月冰,暗道,冰贤弟还是换作女装好看。他浑身怔了怔,想起那灵动的身影,那如莺啼一般的声音:“师兄还是穿女装好看……”

她,现在得到他的爱了吗?

月冰抱着琴站在九娘面前:“我家公子要在这里挂牌卖曲。”她温润的声音让扫雪一怔,低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月冰,他也会口技吗?为何会有如此动听的女子声音?

“卖曲?”九娘挑眉看了看月冰身边的白衣男子,男子的面容深藏在白纱之后,“我们这儿已经有了琴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