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1 / 1)

“王少卿放心,”战主王道,“我们倒也说不上犯险,帝那伏王想抓我们,并没有那么容易。”

“王少卿,”鸠摩罗王问道,“不知道您有何打算?”?l

王玄策想了想,苦笑道:“我乃是使臣,却把使团陷在了曲女城,若不进行报复,回到大唐便是丧权辱国。”

“不知道王少卿有何计划?”吠舍厘王询问。

王玄策黯然摇头,这乃是异域之地,大唐再强大终归鞭长莫及。他孤身逃出,又有什么办法?

“王少卿,”鸠摩罗王道,“我们迦摩缕波国往东北去,大约千里之遥,便是大唐的南宁州①。我等也是久闻大唐强盛无双,只不过中间有高山密林,少有人行,但毕竟与大唐交界。若是我等为您开山辟路,帮助您抵达朗州,引大唐雄兵来击破逆贼,您觉得可行么?”

王玄策迟疑,蒋师仁问:“既然道路难行,如何保证大军同行?”

“这个”鸠摩罗王苦笑,“本王也没走过这条道,只是听我国东北部的百姓说过,有山中商贩历经艰险穿越高山密林。”

王玄策连连摇头:“能走得了商贾,未必能走得了大军。我在融州做过县令,听说过南宁州以南的险恶,到处充满瘴气、沼泽、高山大河,哪怕大军翻山越岭抵达天竺,十停中也死个七八停。此事行不大通。”

听到王玄策否决,诸王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陛下,”王玄策奇怪地问道,“你们诸王联军和帝国军队已经对峙了这么久,为何不发起进攻?若是打败帝那伏王,所有的事情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诸王面面相觑,鸠摩罗王苦笑道:“说得容易。当年戒日王为何威权如此之大?因为我们东部联盟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人,而仅仅压在东部的帝国军队就有十万人!这还是西部联军拖住了五万帝国军,要不然我们连对峙都做不到。”

“五万对十万,足可发起一战!”王玄策慨然道,“倘若诸位大王不嫌弃,我愿意参与赞画,帮你们击破帝那伏王的军队!”

“这”诸王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实力差距太大啊!”

“诸位,五万和十万只是数量的差距,并不是实力的差距。”王玄策道,“在我看来,贵方有三胜,而帝那伏王有三败!”

“哦?此话怎讲?”鸠摩罗王问道。

“帝那伏王得国不正,军心背离,此为一败;帝那伏王此前寂寂无闻,毫无根基,无人为他而战,此为二败;十六国联合起兵,帝国已呈瓦解之势,统兵的将领人人思谋后路,无人愿意死战,此为三败。”王玄策侃侃而谈。

“那我们又有哪三胜呢?”战主王问道。

“诸位若不能战胜帝那伏王,迟早被他灭国杀身,必定会殊死一战,此为一胜;诸位和帝国军联盟多年,熟悉对手,此为二胜;帝国军队内部也有不满帝那伏王之人,与你们暗通款曲,此为三胜。”王玄策道,“所以,只要诸位挥兵进攻,一战之下帝国军必然溃败!”

“你怎么知道帝国军队内部和我们有暗通款曲之人?”战主王惊讶地问道。

王玄策笑了:“帝那伏王对你们恨之入骨,派遣大军平叛。十万大军呈压倒性优势,却和你们隔河对峙一个多月都不曾开打。若不是你们和帝国军的将领之间有秘密协议,安能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六个国王移步到一边进行商量,激烈争辩了半天,几个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最终鸠摩罗王走过来,有些尴尬地告诉王玄策:“王少卿,我们商议之后,还是不能和帝国开战。帝国军战斗力极强,一旦失败,事情将不可收拾。其实对我们而言,最佳的策略就是通过军事压迫,逼迫帝国内的将军和重臣废黜阿罗那顺。”

王玄策恼了:“你们根本不知道那顺在朝廷中的支持力度有多强大。我告诉你们,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鸠摩罗王不服,“如今很多贵族和将领都表示对我们的支持。就差战陀等朝中大员了。”

王玄策无言以对,他有口难言,他很清楚地知道,战陀等人是不可能背叛那顺的!戒日王统一天竺,造就了三十多年的盛世,至今仍受大多数贵族和百姓的拥戴。在这种情势下,他根本不敢透露那顺的儿子是戒日王转世之身的事,这件事虽然是个骗局,但普通人难辨真假,他只要一宣扬,反而给那顺增加凝聚力。

眼前的十六国联盟虽然来势汹汹,却都被强大的帝国军队吓破了胆子,看来是依靠不上了。王玄策左思右想,忽然道:“你们能否再跟那顺对峙一个月?”

“这倒没有问题。”鸠摩罗王道,“您有一事判断得对,帝国军队内部的将领确实也不想跟我们开战。毕竟这么多年和平下来,大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撕扯不断。能不打,自然不打。”

“可是,一个月之后呢?”战主王问,“您有何破敌良策?”

“一个月之后,我搬来大军,独自击破那顺!”王玄策慨然道。

众人面面相觑,鸠摩罗王急忙问:“哪里又有能跟戒日帝国匹敌的大军?”

“吐蕃!”王玄策道。

第二十三章 最是仓皇辞庙日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最是仓皇辞庙日

吐蕃与天竺各国来往颇为密切,蒋师仁留下来联络,吠舍厘王亲自护送王玄策北行,将他送到吠舍厘国的边境。从吠舍厘国往北,便是泥婆罗国。泥婆罗国风俗大体与天竺类似,然而此时是吐蕃的藩属国。

泥婆罗王名为那陵提婆。数年前,那陵提婆还是王子的时候,他的叔父叛乱,杀了他的父亲篡位。那陵提婆逃往吐蕃,受到松赞干布的庇护。松赞干布更出动大军帮他平叛,立那陵提婆为王。那陵提婆于是认吐蕃为自已的宗主国,并将女儿尺尊公主嫁给了松赞干布。

王玄策来往大唐和天竺多次,走的都是吐蕃、泥婆罗这条路,与那陵提婆也颇为相熟。抵达王城之后,那陵提婆亲自迎接,将他迎入王宫。吐蕃在泥婆罗驻扎有一千二百人的精锐骑兵,统兵的东本名叫赤德赞,曾随着松赞干布和王玄策西征,对王玄策颇为敬服,当下也一起到王宫中欢迎王玄策。

王玄策将在天竺的遭遇一说,那陵提婆和赤德赞勃然大怒,怒斥帝那伏王。

“王少卿,大唐国威不可堕,您既然来借兵,我泥婆罗必当全力相助。”那陵提婆慨然道,“我国小,只有七千兵,但个个是精锐战土。本王全部交给您带走,击破这伪王!”

“王少卿,”赤德赞也表态,“我吐蕃在此地还驻扎有一千二百精锐,自然尽数借给您。不过此事还需要告知我们赞普。您且稍等几日,我派快马前往逻些,六七日便可往返。”

王玄策千恩万谢,赤德赞当即派人去逻些城请示松赞干布。在等待的时间里,整个泥婆罗的军事开始动员,七千人厉兵秣马,准备粮草、马匹、器械,召集民夫、辅兵。七日之后,松赞干布的命令传来,令赤德赞统领所有人马,追随王玄策击灭帝那伏王。松赞干布有大志向,早就垂涎天竺的富庶,戒日王死后,又没了最大的对手,当即密令赤德赞,沿途画下天竺各处的关隘、国情,看看将来吐蕃是否可以往天竺用兵。

第二日,一共八千二百人列队出发,从高山雪原席卷而下,直扑曲女城。沿途各国都算是十六国联盟的成员,鸠摩罗王下令,大军所到之处,各个城池提供粮草,因此王玄策进军很是迅速,短短十五日,便抵达恒河之北,绕过双方僵持的战场,直击曲女城。

那顺起初听说王玄策率兵而来,颇为吃惊,又一听只有八千余人,当即大笑。命战陀从前线抽调五万人,渡过恒河,列阵迎击。

那顺亲率五万大军,其中三百象兵,一万骑兵,军容鼎盛,过恒河三十里,斥候来报,说王玄策在十里外驻扎,设置工事,严阵以待。那顺下令大军逼压上去,战陀对这一带地形熟悉,认为不可冒进。因为左侧是连绵的密林山丘,右侧是沼泽地带,只有中间是狭长的平原地带,五万大军根本摆布不开。王玄策把此处作为预设的战场,显然是为了抵消自已的兵力优势。

那顺不以为然,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战。他要以堂堂正正之师击败王玄策,震慑天竺的反叛者。战陀知道自已的陛下很是执拗,同时他也坚信自已一方既然具备绝对优势,倒也不必以奇制胜。战陀下令步兵在前,骑兵居于两翼,象兵在后,然后命令一支万人军团发动进攻,破坏对方的工事,为骑兵突击打开缺口。等骑兵突入对方阵营,打乱对方的阵势后,再以象兵横推而上,彻底击溃对方。

王玄策既然是把此处作为预设战场,自然经过一番准备。为了遏制对方的攻击,他竖起三重鹿角,纯粹采取守势。因此第一波的帝国步兵首先就遭受到了狂风骤雨般的打击,联军躲在鹿角后万箭齐发,无数的土兵在冲锋中被射翻,但更多的土兵蜂拥而来。

步兵的长矛长达三四丈,双方就隔着鹿角展开激烈的搏杀,战事从一开始就惨烈无比,鹿角内外,双方丢下了上千条尸体,几乎堆得如鹿角一般高下。几经拉锯之后,帝国军仗着人多的优势,艰难夺下了第一层鹿角,王玄策下令撤回第二层鹿角据守。

但第二层鹿角也没能守多久,帝国军奋勇前进,艰难夺了下来。土兵们搬开鹿角,为骑兵突进扫清了障碍,齐声呐喊着,潮水般冲向最后一层鹿角。那顺看得心花怒放,若是没有意外,半个时辰内就能破开鹿角,攻入王玄策的军阵。只不过战陀元帅却有些不安,局势进展得太过顺利,王玄策明明兵力存在巨大的劣势,为何要在平原上采取守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