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膳,各怀心思。
之后,桓馥留了谢玉梵在屋中,问起她这件事,语气很温和:“阿梵说说,相中哪家的郎君了?”谢玉梵少女春心漾动,脸上满是羞意,倒也不扭捏,直接与桓馥道:“是颍川庾氏的七郎君。”
颍川庾氏几字说出口,桓馥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她收敛住面上情绪,握住谢玉梵的手,温声道:“娘若没记错,那七郎君出自庾氏三房,乃是颍川嫡出一脉,这亲事难成。”桓馥话说的绝对,如一盆冷水浇在谢玉梵头上。
谢玉梵立时绷了脸:“母亲!还未做呢您怎知难成?”谢玉梵气性来的快,拧了眉道:“我与他初见就觉得他非那般古板的男子,为人温润,待人也无出身之分。”
桓馥也正了神色:“咱们只是淮阳谢氏的分支,祖上是庶出一脉,阿梵,娘早就跟你说过了,若要嫁入名门士族,只能是嫁庶出子弟,你若不愿,普通士族也都可以挑选。”
谢玉梵甩开桓馥的手,跟只急了的兔子般跳起来,满脸的委屈:“母亲,您偏心!我和五姐姐同样的出身,为何她就能嫁去竹陵桓氏,她就能嫁入名门嫡脉,我就不行?”
“您为了让她的亲事能成,亲自跑去竹陵求外祖母,到了我这里,您什么都不问就说不行!”谢玉梵说着说着就哭了,当初她本以为桓氏的这门亲事是给她的。
可恒哥哥喜欢的是桃漾。
后来她宽慰自己许久,才不再跟桃漾怄气,为什么她说出想嫁的人,要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绝她!
桓馥看到她哭,心也软了下来,只是,依旧不肯松口,道:“若是别的士族子弟,娘都可以拿竹陵桓氏的身份去帮你,可颍川庾氏不行。”桓馥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母女二人闹了一场,不欢而散。
这几日谢怀砚都在鹿鸣山别苑。
处理完手边公务,他自木梯上二层阁楼,居高闲坐,品茶阅卷,偶尔瞧上一眼花海中那道倩丽的身影。空渊上阁楼来回禀:“公子,桓四郎君又来了,守门家仆说他太难缠,是否”
谢怀砚正垂眸翻看书卷,闻言看了空渊一眼。
眼神凌厉,凛冽不悦。
空渊施礼退下。
这日,谢怀砚自豫州府衙回来,心情似乎不错,没有回他的别苑,直接去了香苑。桃漾在这里照料这些花草已有好几日,第一次见到他过来,心中暗暗想,他应是来看他的花草有没有被养坏的。
桃漾和陈月漪对他见过礼后,他垂眸看着桃漾,语气温和:“不必拘礼,我来看看桃漾妹妹是如何打理这些花草的。”正是辰时,桃漾和陈月漪以及数十婢女正在用小木瓢给这些花草撒草木灰。
听到他这么说,依旧去忙各自的。
谢怀砚站在花海中瞧了一会儿,也俯身在石桌上取来一只木瓢,见一旁搁置着两桶清泉水,就上前舀了一勺,浇在身侧的兰花花叶上,桃漾听到沥沥的水声,回身来看。
急忙朝他这边走过来,提醒道:“水不是这么浇的。”她抬起纤白指节给他指了指:“浇在根部。”谢怀砚眉心微抬,对她颔首,将手中木瓢里剩余的清泉水洒在花苗根部。
桃漾手中还端着盛了草木灰的木瓢,转身回到那片杜鹃花前,继续施肥,她正忙活着,陈月漪忽然小声唤她:“桃漾,你看”陈月漪小声的给她说,以眼神示意。
桃漾再急忙走过去,低声道:“天竺葵不喜湿,昨夜刚浇过水,”她看向另一侧的牡丹:“二公子若想亲力亲为,不妨给那片牡丹花浇些水罢。”谢怀砚看了眼她手所指的位置,随后目光落在桃漾眉眼。
他神色间微不可察的浮出几许兴味来,嗓音噙了笑意,问桃漾:“桃漾妹妹可是嫌我糟蹋了这些花草么?”
桃漾本能的摇头:“没有。”这是他的花草,他可任意处置。桃漾自觉话说的多了,垂下眼眸,见谢怀砚未再言语,再开口道:“我跟你一起来浇。”
谢怀砚对花草向来不喜,不过是看着桃漾在忙碌,看她悉心对待这些花草,也生出些侍弄花草的心思,桃漾一次又一次的来提醒他,神色既拘谨又带着些微的无奈,自她来到谢氏本家,他看到的,都是她温婉乖巧的模样,此刻的‘无奈胆怯’倒显出几分真实来。
他心情莫名的好,神色温和对她颔首。
桃漾跟在他身侧,抬手给他指,也没心思与他说各类花草的喜好,谢怀砚手握木瓢不疾不徐的浇水,未有言语,只有水声沥沥,陈月漪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人,男子身量高大,背影俊美,举手投足尽显矜贵气度。
女子身姿窈窕,动如拂水,站在他身侧显得纤细弱小,可谓是一对璧人。
陈月漪蹲下身来,让自己隐匿在花草丛中,继续撒她的草木灰,只是她心中本来就有的疑惑,如今更为浓重了。
桃漾一直走在谢怀砚身后,可谢怀砚不知为何怜惜起这些花草来,浇水时的动作越来越轻缓,以至于桃漾不觉间就走在了他身前。微风轻拂,曳动衣裙,带来她身上的阵阵甜香,袭入鼻间。
谢怀砚侧眸,眸光落在她白皙修长的侧颈间。
他们身侧种着一棵海棠花树,花叶繁茂,海棠花瓣随甜香一道而来,飘飘然洒下。
桃漾只顾着眼前的花草,有花瓣落在青丝也未察觉,甜香缕缕扑面而来,谢怀砚抬手在她青丝上捻起,丢在一旁。
他指节间的力道不轻,桃漾心间一紧,眼眸敛下,明亮眸光看着那片落在脚下的海棠花瓣。
这时,不远处传来话语声,空渊上前来回禀:“公子,韶院那边来人说请五姑娘回去一趟,竹陵桓氏的人”空渊话未说完,他家公子眸光扫过来,及时的闭了嘴。
桃漾却是听明白了,定是桓恒的母亲今日到了淮阳,母亲才会让她回去,也好商议她和桓恒的婚期。
她抬眸看向谢怀砚,眸中不由得露出几许欣喜与紧张:“二公子”谢怀砚眸光收回,垂眸看她,神色淡然道:“竹陵桓氏的人来了,桃漾妹妹自是要回去。”
桃漾对他施礼,正欲离去,谢怀砚轻抬下颌,示意了眼她的手,纤柔的指节间沾染了片片的草木灰,他俯身在木桶中舀了半勺水,要给她浇水净手,桃漾微怔,在他手中木瓢水浇下的那一刻,抬起柔荑让清泉水落在手心。
他长身玉立,桃漾微微俯身,水声淅沥,如长线般缓缓而落,落在桃漾纤白指节,再由指节间散落,滴在木桶中。鹿鸣山中寂静,花海里更是充满宁静,这水声就显得嘹亮。
上首投下的目光太过直视,如午时的日光洒落,灼人的很。
第15章 第 15 章 痴迷着记忆中的某些味道……
桃漾不曾抬眸,只微微凝了眉,直到那半瓢的清泉水尽数从她指缝间流过,谢怀砚俯身将木瓢扔进木桶中时,她才轻轻掀起眼皮,谨小慎微在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上看了一眼。
木瓢与水撞出细微声响,桃漾站直身对谢怀砚道了谢,抬步往她和陈月漪居住的小院走去。
桃漾换了身碧色绣缠枝素雅衣裙,回到韶院时,桓恒的母亲桓二夫人正在花厅里和桓馥相坐谈笑。身侧
春鈤
是随同桓二夫人前来谢氏的几位桓氏女郎,以及桓恒和谢玉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