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只蚂蚁在她自己肚子里爬行,饮尽献血,啃食血肉,打洞筑巢。痒,太痒了。她现在很不得破开自己的肚皮,把肠子掏出来,好好解一解那深打骨髓的痛痒。

陈希转动着身体,像厕所暗处生出的蛆虫。她的自主意识全无,只剩下最原始的趋利避害的反应。

她想昏过去,可剧痛却让自己无比清醒。

“让我死吧,杀了我,宴明修,杀了我......”喉咙被烫坏了,只能发出零星模糊的音节。她实在不能忍受,只求一死。

“杀了你?那岂不是便宜了你。”宴明修垂下眼,将眼中不曾示人的狠厉隐去,“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上前一步,仔细欣赏陈希的崩溃丑态:“你不是害得毓清毁容了吗?就把你的皮撕下来,换给她吧。”

动刑的人将手上的铁钳换成小型的火焰喷枪,一点一点在陈希的胸膛上移动着。喷枪的火焰烧得表皮皱皱巴巴,但不会掉下来,这样缓慢的痛苦更容易击溃人的心理防线。

行刑的人很有技巧,喷枪停止工作后,用镊子轻轻一接,就能将薄薄的表皮全部揭下,露出鲜红的肉,血管也清晰可见。

这样恶心的手法难得一见,更何况是在施加在自己身上,陈希彻底地崩溃了。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流出来,瞳孔失焦。

“才第一次就害怕成这样?”宴明修笑道,“待会要把你全身的皮肤都揭下来,你怕是会疯掉吧?”

“不过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他们给你涂上生长因子,等你的表皮养回来后,就再一次把它们剥下。”

无穷无尽的折磨。

等到宴明修这次再前来时,陈希早已没了人形。

她像一只蛹,被自己生出的,薄薄的表皮包围着,五官早就在一次又一次地烫伤中被消磨掉了,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之前用输液吊着她,可几次之后就找不到血管了。改用兴奋剂,可过了没两次,兴奋剂也不行了。她现在已经和一块烂肉没什么两样了,我们也很难保证她的性命了,她随时可能死去。”

宴明修收回视线,他就要进行换心手术了,一切不必要的麻烦都要避免:“把人处理掉吧,别脏了你的地方。”

到时候让宴家那些老东西抓住把柄,趁机而入可就不好了。

他了结了一切,驱车回来时,却发现林毓清醒了,靠在枕头上道:“宴明修,你去了哪里?”

他的心咯噔一声,眼皮跳了跳。

23

宴明修最开始,就是帮他的父亲处理些腌臜事的。对此,林毓清一直持反对意见。

他莫名的有些心虚,手指动了动,眼皮遮住瞳仁:“没去哪。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哦”林毓清拉长了尾调,她直起身子,勾勾手让宴明修过来。

他刚贴到床边,就被林毓清扯住了领带。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宴明修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耸动,他吞了吞口水,用眼神问道:怎么了?

“你的领带上有血。”林毓清像是第一个找到复活节兔子蛋的的小孩,有些得意地挑挑眉,和男人对视道。

她眼里是有着笑意。

宴明修僵硬的身体有些松懈。下一秒,林毓清抚上他的脸,轻轻拍了拍。

身子又绷紧了。

“连撒谎都不会了?”

“比不过你。”他声音沙哑,将要收回的手握住,重新安到自己的脸颊上,小心翼翼地摩挲道。

这是林毓清的左手,外附着辅助的铁框,很凉,提醒着自己的所做所为。

“对不起。”他又一次道歉。

林毓清不置可否,撇了撇嘴道:“讨厌你。”

“又讨厌我啊。”

她点点头,顿了顿又道:“以后不要做那些事了,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她一直都知道。

缓缓的暖流涌上心头,宴明修依恋地吻着她的每个手指,像最虔诚的信徒供奉他的信仰。

“你怕吗?”林毓清问,手术就在后天。

“我只怕失去你。”

林毓清的手术出会意料地很成功,她先是注视着宴明修躺上手术床,接着就进入了昏迷。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后苏醒了。

主治医师激动着告诉她好消息,听起来无非是些手术很成功之类的话。

她的麻药劲还没过,外文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昏昏沉沉地还不忘道:“宴明修呢?”

他还在手术中。

林毓清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左胸,那里有一颗本属于宴明修的心脏,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供给血液和氧气。

他和她共生共存。

她感受着规律的跳动,双手合十地祈祷着,喃喃道:“宴明修,快点醒过来吧。”

与此同时,手术室内。

虽然G国的心脏移植手术很成熟,居全世界顶尖位置。但那仅限于传统的器官移植手术,机械心脏的案例全世界只有寥寥几例。

整个手术室的人都严阵以待,庄重的空气在密闭的空间里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