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承正十三年,东北战事起。本年五月,皇帝诏令盛京将军福康安兵发朝鲜。

国内或有反对声音,但是当皇帝把历年来朝鲜每有越境、甚或击杀披甲人之事公布于众,这些还不够引起整个朝廷的重视,也有主和派反对进兵的。但是几幅被福康安缴获的高丽地图被公之于众的时候,整个大清朝的沸腾了。

这地图,不管是对于满人蒙古人还是汉人来说,都是一个大大的耻辱。原因无他,朝鲜的古地图上把几乎半个唐朝的疆域划成了古高丽范围。对于汉人来说,盛唐向来都是他们的骄傲,结果被唐朝名相称之为“彼高丽者,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的朝鲜竟敢把包括盛唐国都长安在内的广大唐疆域臆想成高丽国土!对于满人来说,他们这个民族的龙兴之地居然被朝鲜人如此无耻的划归了自家国土,就够让人吐血的了。

于是,在盛京呆了两年多的福康安,终于再度回到了战场。这次出征,虽说是他早就谋划准备了两年,两年多的厉兵秣马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可是他却有些惶惶然,比之第一次上战场紧张多了。具体原因,结发三年的妻子固伦和孝长公主在他接到出征的命令之前刚刚被确认了有孕两月。

他担心归担心,可是自己应当担起来的责任还是该担起来。幸而,远在北京城的皇太后对这个女儿向来是各种关注,得到消息的半个月之内就已经把各类需要的东西和人准备完全,源源送至盛京城。若不是因为各种规矩,如果只是单纯作为一个母亲的话,皇太后那拉氏一定会亲自跑来照顾有孕的女儿的。

种种妥协后,皇太后亲自拜托了亲家母忠勇公夫人瓜尔佳氏,瓜尔佳氏即日带着长媳多罗格格爱新觉罗福雅赶到盛京城,专门照顾怀孕的公主儿媳来了。福康安堪堪见过了母亲的长嫂,把许多事务托付了之后,这才稍微安心的上战场去了。

永琳也很紧张,一面是为出征的丈夫,一面是为自己。战场上的事情,不确定性太多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军和士卒的死亡概率没有多大区别。永琳狠狠骂自己想得太多,福康安都准备了两年多了,自然会很顺利。而且这次是大清朝主动出击,和缅甸之战的被动还是不一样的,永琳拼命为自己找着安心的借口。另一方面,永琳前后两世第一次怀孕,加之心理阴影在前,更是各种不安。所幸瓜尔佳氏和福雅来的时候顺便把保柱也带来了,永琳看看长的虎头虎脑可爱聪颖的保柱,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福康安出征,永琳以及瓜尔佳氏、福雅便离开了盛京将军府邸,住到了庄子里去。反正城中还有怡亲王弘晓主事,消息什么的都是便捷的。

保柱是越发可爱了,整天围着永琳转,小孩子正在童言无忌的时候,每每把永琳逗得哈哈大笑,忧思减了不少。

瓜尔佳氏这次来就是为了照顾永琳,不说有皇太后的谆谆嘱托,临走之时傅恒对她也是各种交代。她自己也是个明白人,深知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孙子对于富察家的意义,因此自然是细心谨慎的很。永琳也承情,婆媳关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和谐状态。

永琳心情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前线战事顺利的战报不断。其实以弘晓的心思并不愿意怀孕的侄女关注这些事情,但是被永琳以“了解真实情况才能真正安心”的理由说服之后,这些战报会即时出现在永琳的手上。永琳就自己看到的战报推测前线的状态,觉得这次战事还是相当顺利的,如果自己看到的是完整的战报的话。毕竟朝鲜的兵力太不够看了;而且福康安在这里准备了两年,各种可能状况都有预备方案;同时朝鲜不同于缅甸,八旗官兵对这里的气候、环境的适应性不下于朝鲜土人,自然比征缅甸来得容易。永琳深觉如果前线一直以这种状态征朝鲜的话,福康安应该能够在自己分娩以前回来,心思安定不少。

永琳心思安定了,可是有些人心思不安了。这一天,永琳莫名其妙的在庄子上接待了一个女眷。

这女眷起初是以好奇永琳的“度假庄子”为理由来的。永琳虽说在庄子上养胎,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谢绝那帮夫人们来休闲,第一是庄子足够大,彼此可以避开;第二是永琳觉得有些无聊,还是很愿意看到有人来凑热闹的。可是因为战事,盛京驻军大多数上了战场,那些夫人们也是各种事情需要处理,来的次数少多了。

永琳带来的侍卫见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而且经过搜查也没有发现什么武器之类的东西,那女人不过是带了几根高丽参而已。因此侍卫便把此事报到永琳这里来。

永琳正觉无聊呢,便请了这女子来见。但是她还是很有警惕性的,身边的侍卫婆子丫头太监都被她留下来了。毕竟非常时期,更得小心谨慎才是。

那女子见了永琳,便暗示是否单独谈谈。永琳疑云暗生,拒绝了。

那女子无奈,便吐露了自己的身份:朝鲜现任国王李?T三女和顺翁主。她虽非嫡出,却是李?T长子李?m 同胞妹妹,在国内也是地位超然。原因无他,她父亲没有嫡出子女。李?m早逝,却是正经受封的王世子,和顺翁主在国内也很说得上话。李?T年老体衰,又逢清军攻击,恐怕死期不远了。和顺翁主是来求和的。

永琳瞠目结舌:“翁主恐怕来错了地方。我一届女流之辈,军政大事没有我参与的道理。”

和顺翁主不信:“长公主是大皇帝同胞妹妹,福康安大将军的妻子,说的话怎么会没有用了?”

永琳默然。

和顺翁主只道永琳意动:“长公主,此事若成,我朝鲜万千子民世世代代牢记长公主恩情。”

永琳笑道:“翁主,你想用什么条件让我答应你的要求?”

和顺翁主捧出一个盒子来:“这是我们王室对长公主的一点小意思。”

绿儿接过盒子,在永琳面前打开。永琳凝目,然后心里好笑不已:“翁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顺翁主毅然道:“此事若成,我们朝鲜每年给长公主进贡高丽参五根。”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个朝鲜翁主,真是出人意料啊!大清朝的长公主,至于为几根人参帮一个已经铁定要亡国的属国吗?这也太儿戏了。

永琳摆摆手,郎嬷嬷忙俯□听永琳吩咐。

永琳笑道:“翁主欲以几根人参保全国土,也算是神来之笔。如今,我也送公主几根人参,只要翁主的自由,如何?”

和顺翁主脸色惨然:“长公主,你何必如此逼迫?”

永琳扶腰站起:“郎嬷嬷,你去拿几根高丽参吧,不能比翁主的礼物差了,要不然我们大清也太小气了。”郎嬷嬷含笑应是。

永琳又冲侍卫道:“你去请怡亲王来。”

永琳无语地看着这个无良叔叔:“怡亲王叔,我需要一个解释。”

弘晓挑眉:“这翁主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管之中。可是,几个大男人和女人斤斤计较,太丢份了。所以才要劳动和孝大驾啊!”

永琳无语扶额,苍天哪,我到底身处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作者有话要说:英祖在朝鲜历史上是以俭朴著称的国王,即位之初,就关注清鲜贸易对朝鲜国内经济和社会风俗习惯的影响。英祖三年(1727,雍正五年),朝鲜冬至副使郑亨益向英祖进言:“……近来矿银之流入彼(清朝)中,太无限节。所谓矿银,即我国所采之银也。以我有用之货,贸彼无益之物,尽归消融,以启奢侈,此甚可闷”。次年,承旨李重协上疏,“绫缎纱罗,本非我国之产,年年使行,尚方御供所入,营门旗帜所入,及各司别请求贸易之外,若或违禁,施以潜商之律,一以革举国奢靡之风,一以防私商挟带之奸,一以补度支经用之费,行一事而有三利焉”,英祖批曰:“尔言是矣,然上之衮服,下之章服,俱此中出也,难施一切之法矣”。大臣徐命均的奏章则说“以十数万之银,贸得唐物,为费不赀。而奢风渐盛,闾阎尤甚,衣服饮食,耻不若人。严禁此风则好矣。而此专在在上者之导率。圣上服御之俭,无以加勉,而宫中服饰,恐不无奢靡之习,别为申饬,以为化下之本焉”。到了英祖二十二年(1746,乾隆十一),几经酝酿,英祖终于正式发布命令:“奢侈之风,莫若近日。噫!上有好者,下必从焉。岂有不躬行而先饬民者乎?自今年使行为始,上而衮服,下而朝衣,军用外,绫罗贸来者,一切严禁”,正式禁止从中国进口纹缎。与朝鲜使团贸易的北京巨商闻讯大惊失色,“在彼国王诚盛德事,吾属自此无以聊生矣”。但是,在清、鲜两国商人的联合抵制下,禁纹令很快失去效力。中国商人开始织造无纹绸缎出口朝鲜,到了四十年后的正祖年间,禁纹令已经是名存实亡,正祖不得不重申这一命令。

在英祖年间,朝鲜的两班阶级越发走向贫困和没落。两班数目的增加是他们走向贫穷的根由,因为他们持有的土地至少必须在儿子之间平分,而女儿不管出嫁与否,在遗产继承中往往也占一份。财产越来越少的两班所面临的选择是,或者作为自耕农从事农业,或者间接从事获利丰厚的工商业。随着贸易和货币流通的扩大,放高利贷是他们进入的另一个领域。商业和工业是次要职业这种观念需要改变,一些人力陈向清代中国学习的必要性。曾随同韩国使节团去过中国的朴趾源和朴齐家等人亲眼见到眼里商业和制造业发展的情形。他们回到韩国后,建议采取积极政策来发展商业、冶金业、渔业、畜牧业、园艺和采矿业。连非法翻印书籍的活动也商业化了,因为富有的两班竞相出版著名的祖先的文学作品集。这种情况导致刊印受人欢迎的小说和诗歌。人民特别赞赏讽刺和社会批判作品。讲述一个演艺人的女儿的忠贞的《春香传》读者众多,因为书中充满了对官吏的贪婪和势利的讽刺。

其实吧,英祖李?T算是一个好的国王吧,可惜,遇到了永?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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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作者抱头而窜的一章 ...

承正十三年十二月,朝鲜之战完毕,福康安率军凯旋。朝鲜英祖李?T内忧外患,郁郁而终。他的继任者李?{没有来得及正式登基,便已经成为清军的俘虏。他等待的清军退军的消息始终没有到来,却亲自看到了清军的攻陷王宫的情形。

福康安率领大军回驻盛京,留下三万兵马暂驻朝鲜。

福康安甫一踏入盛京,没有来得及进城,便从郊迎的弘晓处得到了永琳早产的消息。他不敢多多耽搁,便匆匆赶到了永琳所在的庄子。

瓜尔佳氏赶来,见到儿子却不知道怎么跟他交代。

福康安定定神:“额娘,公主怎么了?”

瓜尔佳氏忙着安抚儿子:“瑶琳,公主生了一个儿子。”

福康安深知永琳的脾性,平日里撒娇耍痴是有的,却从来不在大事上犯性子。如果果然无事,永琳怎么会早产?又怎么把还没有回军营的他都惊动了?此时见自家额娘只提孩子不肯多说永琳的

状况,心里便是一沉。

他也顾不得别的,匆匆进了永琳的卧室。

福雅正在一边守着呢,见到福康安,不免微微惊讶,起身让开炕头的位置。福康安匆匆给大嫂见了礼,便去看永琳。却见永琳虚弱的躺在炕上,唇色灰白,呼吸似有还无。

福雅此时忍不住留下泪水来:“公主都睡了好几天了,没有醒过来过,从孩子生下来后就一直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