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1 / 1)

“四,在有内应的前提下,我会提前从他那里知晓夜宴上会玩‘令出必行’这项游戏,于是我可以想法,通过内应,对游戏要用到的骰子做手脚。

“以上前提都具备后,我才有机会利用内应,对马有财下达可以调他独自入园的指令,并引其去往我所潜伏之处,而后杀之。――照此看来,内应只能是那位给马有财出酒令的表少爷周蟠。

“但进行至这一步,疑点便出现了,如果周蟠当真是内应,为何他指示的地方明明是琵琶石雕处,马有财却死在了相反方向的案发处?

“除非,马有财原本的确去到了琵琶石雕处,又被潜伏在那里的凶手引到了案发处杀死,而凶手这么做的目的……”

“让周蟠洗脱帮凶的嫌疑!”沈辞眸子一亮,“周蟠的作用,是利用酒令将马有财单独弄进园子里去,而接下来凶手要做的,是把马有财从石雕处引走杀掉,只要不让他死在石雕处,周蟠就有为自己洗白的说辞。”

“如此看来,凶手定是马有财极为熟悉之人,且马有财对他并不设防,有一定程度的信任,甚至凶手本未受邀请却突然出现在园子里,都没能令马有财起疑,反而还跟他暂时放弃了履行酒令,去了相反的方向。”青岫道。

“那么下一步我们便要排查马有财的人际关系,”沈辞道,“推理至此,周蟠这个人是帮凶的可能『性』已有八成,他符合成为帮凶的一切条件:了解马有财,了解园子里所有的布局,了解下人的值岗和流动安排,了解这次宴请的流程,亦方便对骰做手脚。但这里面还有一个疑点未解决,解决了这个疑点,周蟠是帮凶的可能『性』就是十成。”

“什么疑点?”青岫问。

“他怎么能保证自己必会有一次能够成为令官?”沈辞慢慢挑眸,看青岫,“游戏的规则是投骰子比点数大小,点数最大的人才能成为令官,宾客人数众多,就算玩上一宿,未必能每个人都做一回令官,周蟠是怎么保证自己能在夜宴散席之前做上令官的?又是怎么保证马有财必会成为履令人的?”

青岫看了看他,忽问:“那么你是怎么做到每一次进入契中世界前,两次掷那骰都能掷出‘三’点的?”

沈辞眉尖一扬,看青岫笑起来:“你终于问我这问题了,我早便想问你来着,我若告诉了你,你肯告诉我么?”

青岫忽想,许这问题的答案会泄『露』出一些彼此在现世的身份信息,因而道:“我非有意探究,只是觉得,或许能从你我本身这样的实例上受到些启发,你若不方便说也妨。”

“倒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沈辞笑用指尖搔了搔鼻翼,“我是怕说出来会让你将我当了坏人,从此后见了我都要绕道走。”

青岫:“……不至于。”

“我有个亲戚,”沈辞说至此处顿了顿,语声忽然不易察觉地转低,“他开赌场,当然,是小场子,我自小儿跟他长大,差不多相当于住在赌场里。

“你知道,赌场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老千儿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就有那么一位老千儿,某次让人识破,险没被砍一只手下来,让我那亲戚花钱给保了,那老千儿此后便留在了赌场里帮工。

“我那时年纪不大,他时常逗我玩耍,后头见我对掷骰子感兴趣,便教了我一手,不过这一手是货真价实的技术,需长年练习――即如何靠手上的技巧来随意『操』控骰的点数。

“第一次入境时,我不能确定那虚空中的骰子能否如现实中的骰子一般可凭技巧『操』控,抱着姑且一试之用上了技巧,不成想还真能『操』控,是以后头每次入境便都用上了技巧。”

说至此处,抬眸看向青岫,笑道:“莫非你是个小老千儿?”

青岫:“……”就非得加个“小”字么?

听了沈辞此番话,青岫忍不住想了一想他在现实中的样子,一直在脑海里如同被一团雾裹的他,终于在今日隐隐出现了一丝轮廓。

敢于开一间能海纳三教九流赌场的人,怕不是个脚踏黑白两道的“社会人”,而他,沈辞,自小在这样的亲人身边和环境中长大,耳闻目染下,大约身上是带些痞气与凶狠的吧……

难为他在每一界幻境中所“扮演”的身份,都看不出他曾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许是见得人多了,自然扮什么人便像什么人,万重,许译,胡杨,卓越,老九,乃至沈辞,都被他扮得恰如其分,如同布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在自身的周围,将自己谨慎妥善地隐蔽在其中。

带着痞气,骨子里凶狠,十分谨慎,非常狡猾,善于观察,细腻聪敏……这些,会是现实中他的样子么?

见青岫一时未说话,沈辞忍不住好笑:“怎么,真吓你了?”

青岫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与你掷骰的手段相似,亦是用技巧。”

沈辞颇感兴趣地问:“难不成你在赌场里混过?”

“没有,”青岫拿过桌上的筷子,只随手轻轻一放,便将这根筷稳稳地横架在了碗沿上,“我只是,手感比常人更好一些,所以可以控制骰的点数。”

沈辞惊奇地看这根架在碗沿上的筷子,筷身与碗沿只有一个触点,筷身微微倾斜,但稳稳地支在碗沿上。

当然,许很多人可以做到此点,只要在筷身上找到可以维持平衡的那一处,但眼前的这位小师爷可只是随手一放便放成了!

这可不仅仅只是手感好一些而已,及他在陈土狗一案中破解并复原刘木头杀人手法的能耐,只怕这小家伙在现世中是从事机械或手工制造类相关工作的……想至此,沈辞下忽地一动,凝眸看向面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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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琵琶案(19)抽丝剥茧。……

面对此却无所觉, 心思正在案件上打转,边思索边道:“既如此,兴许周蟠亦一手可以『操』控骰子的技巧?那份调查众涉案身份背景的资料上是如何写的?”

沈辞被这一,回过神, 暂心中疑抛开, 从袖袋里取出那沓子报告, 翻了翻, 找了周蟠的那一页,细细看了一阵, 眉头一挑:“周蟠虽是马大财主的外甥,但家境一般, 其父生酷爱赌博, 赌九输,气死了他母亲。

“周父后头渐渐输光了家产, 又跑马家找马财老婆, 即周父的姐姐借钱, 借了七八回,终于惹怒其姐,后头便没再借过。

“周蟠八九岁上,周父欠了巨额赌债, 让追债的挑断了两手手筋, 后还是马财主替他还上的赌债。因周父生活能自理, 马财主心派了几个奴仆去周家照顾他, 又恐周蟠无教导,便接进了马家,同自家儿子一处养活。

“然而过了没多久,周父便一病死了, 周蟠回家守了三年孝,除服后才又被马财主接回家,一住便住了今日。

“马家下的证词里说,马财待周蟠如亲子,周蟠事马财亦如亲父,且又因周蟠聪明伶俐会事,马财自他长大些后便时常派他些差使做,以培养他成为自己得力助手。

“若从这份资料上看,马财说还恩于周蟠父子,周蟠实无理由要杀他,杀总要个动机,周蟠又是为的什呢?图财?他只是马财的外甥罢了,便是再从小养着他,这家产也没他的份儿,他若真是个聪明,至于生出这样的妄想。”

“或许,该让去城中各赌坊查查,可接触过周蟠,以及关于其父年之事,兴许另隐。”青岫道。

沈辞便叫下属,如此这般一番吩咐,下属即刻领命去了。

“如周蟠能够『操』纵骰子点数,自然可以让自己投出最大点做上令官,而如想要『操』控马财掷出的点数,恐怕只在骰子上做手脚了。”沈辞说着,起身走放骰子的那张小酒桌旁。

这间翠盖轩中各项布置一如案发时形,连那桌酒席都没撤,而他和青岫这一桌是另设的,除此之外,轩中所摆设都未曾动过。

沈辞那三粒骰子拈起,托在手心上掂了掂,而后随手抛出去,丢在面桌上,三粒骰子滴溜溜转了一阵,渐渐停下,却是齐刷刷的三点。

青岫在旁见了,很些惊讶,虽然沈辞才刚说了他掷骰子的技巧,但真能如此随心所欲地掷出想要的点数,亲眼见着仍些可思议。

自己虽然很的手感,却也只能一颗一颗地扔骰子,三颗一起的话怕就做这样的程度了。

见青岫盯着骰子的眼睛都睁大了,沈辞忍住笑起,道:“想学?你这样的手感,学这一招快得很,想学便教你,只你先得认做师父,叫一声听听。”

……手感是学掷骰子的……青岫无语地看他一眼,道:“如何,这骰子可题?”

“没什题,未动过手脚,”沈辞一笑,却拈起一颗递青岫眼,“只过这是副旧骰子,被把玩过无数次,兴许一直拿这副骰子掷,以练习技巧,熟悉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