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1 / 1)

青岫“嗯”了一声,将石头上上下下细看了一遍,抬眼问向沈辞:“不知可否让人将这石头下方沾了土的一面小心弄干净?我想看看这石头有无新断的截面。”

沈辞便招手让旁边立着的仵作吏役过来,先丈量了这石头落点处东西南北四至的距离,再记录下石头此时的形貌状况,而后才让人拿去小心处理掉下头沾的土。

处理干净后拿回来,青岫就着灯仔细查看了一番,后对沈辞道:“石头是独立一块石头,不是从哪座假山石上新断裂下来的。如此一来,却有了一个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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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琵琶案(16)琵琶。……

“这块石小如小瓮, 常人两手揽至腹下都有些费力,若说举高了砸人,虽不是不能,只十分费力。”青岫指了指这块致死马财主的石, 又指向地面。

“而再看这地上四周散落的其他石块, 有比这块小上许多的, 单手抓起来砸人后脑, 一样能够致人死地,凶手为何非要选这块的?

“若凶手是见马有财落单, 临时起意想要由背后杀死他,必不会选一块看起来既又沉的石作凶器, 他怎自己必能举得起这块石?

“除非此人对自己臂力信心十足, 那么,我们查找凶嫌的范围, 便可往身量高、力量、上肢强壮, 亦或练内家功夫的人身上去找。”

沈辞闻言点了点:“临时起意么……若暂将石小放一边, 从当时种种情况来看――天黑,处都是假山巨石可阻挡视线,除开宴处外,园中各处几乎无人, 行令玩耍而令马有财单独行事――若是这些人里有对马有财暗恨在心的, 倒的确可能在如此天时地利人皆备的情形下, 临时对马有财起了杀心。

“诚如你所言, 这临时起意的凶手,如何道这块石自己能举得起来?再向推一步――凶手如何道这地方有块这样的零散石能做凶器?再再向推一步――凶手是如何避开这么多人的耳目,尾随马有财至此地的呢?

“或者,就算凶手是临时想石砸死马有财, 也算他本就强壮,能力擎百斤石,再算这地方恰巧有这么一块零散的石让他看见了,都无法解释他是怎么避人耳目跟马有财此处的。

“除非……凶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计划要杀死马有财?他也并非是‘尾随’马有财至此,而是早早便等在了此地,石也是早便准备好的,而这个凶手,甚至可能从昨天进入马府别苑,直至杀死马有财后事发,都未在众人面『露』面?”

两人这么一探讨,便探出了种种疑点,沈辞对身边手下道:“去带马府门丁来,让他们一一辨认这些宾客,看这里面是否有昨日未曾见的面孔,亦或有少了的面孔。

“另,再去问所有进园子的人,他们昨日游园的路线全画下来,什么时辰约在园中什么地方、同什么人在一起做什么事,都要详尽写下来。

“以及,将这别苑里不论主宾还是仆从,所有人的身高体重、家世背景、目做什么营生、干什么活计,都登记清楚。”

手下忙应去了,沈辞这才转回来,继续同青岫检查马有财陈尸现场,一厢检查一厢令仵作陈述尸检结与现场勘验情况。

仵作道:“马有财身上并无其他伤痕,脑后这一处砸伤便是致命伤,且为一击致命;现场虽遭破坏,尽力复原马有财当时陈尸姿态后,基本可确定马有财死并无与人扭打对抗之情形。

“马有财鼻中有土,乃面向地面栽倒所致;观现场血『液』飞溅痕迹,石块是直接由上方砸在其脑后的。

“马有财尸身虽被移动,手脸皮肤及衣衫上并无划痕与剐蹭破损,再看旁边墙皮与山石上被溅的血迹距尸体倒下的距离,基本可确定此一地点便是事发地,马有财遭袭后并未被凶手转移或改变伏地姿势。”

沈辞青岫两个拎灯笼,围马有财陈尸处周围细细查了几圈,末了回原处碰,沈辞便道:“与上一件案子相同之处是,两个死者皆为被重物打击致死,伤都在后脑。不同之处是,陈土狗乃贫民,马有财乃豪富,如两起案件有联系,又是如何跨越不同身份阶层联系起来的呢?杀人手法?”

青岫思索道:“陈土狗一案,凶器锤是经由一连串连锁机关触发,最终成功由高处落下并准确砸中死者后脑;而此案,我方才仔细查周边,除地上这些散落的小石块外,并没有其他能够组成一套连锁机关之物。”

“会不会这些小石块就是?”沈辞问他。

青岫微微摇:“若说这些小石块可以将那块凶器石架高处,或许可以做,它们无法像上一案那样,成为距离较长的一段连锁链,如距离短,就需要凶手近身触发,与其如此,他不如直接举石杀人,何必在这样近的距离处先触发机关,再机关杀人呢?”

沈辞眨了眨眼睛:“为不被马有财飞溅的血迹沾身上?如此才好回众人之中,装作甚事也未发生。”

青岫道:“此种可能不是没有,那便回了之的问题:凶手是如何避人耳目跟马有财、或是先于马有财一步来至此处的。”

“如此看来,”沈辞握下巴道,“重点便在此了。”

说想起什么,让人马多金又拎了来,问他:“据你所言,令尊进入花园后许久未归,后令人去寻他,又寻了许久才寻――难道一开始寻他时就没往这儿来寻么?”

马多金摇:“谁也不曾想家父会在此处,先是去的园中琵琶女石雕处寻的,怎料他竟会来了这厢……”说又哽咽起来。

“琵琶女弹批,噼噼啪啪弹落枇杷。”这是那令官行的令。

批,实则就是琵琶,下拨为批,上挑为,而枇杷,又被人称为琵琶,这令取的是谐音谐意梗。

“那令官将枇杷放哪儿了?”沈辞问他。

“正是放在琵琶女石雕处了。”马多金答。

“带本府去看。”

一众人打灯笼,往与案发处相反方向行去,走了足近两刻钟,才在一架木香花看见了那尊石雕的琵琶女。

女子坐于石雕绣墩之上,怀抱琵琶,垂首轻弹。匠人雕工十分精湛,将女子容貌刻画得惟妙惟肖,乌云堆叠,衣袂轻动处,亦是活灵活现,宛如真人。

而在这女子拨弦那条手臂的臂弯处,正放一枚黄澄澄的枇杷。

“家父本该来此处取的……”马多金袖子揩泪。

“园中所有石雕,皆是令尊亲眼目的么?”青岫问他。

马多金点:“不止石雕,那些奇珍山石,亦都是家父亲手挑才运进来的。”

“所以园子里有这么一座弹琵琶的雕像,令尊应比谁都清楚,”沈辞看马多金,“且那令官令中提示已十分显,照理令尊出了翠盖轩后定会毫不犹豫便往这边来才对。况这边与案发那边方向正相反,就算再怎么一时糊涂走错了路,也不至于走反方向去――你确信,令尊不是路盲?”

“路盲是?”马多金茫然。

“记不住路,分不清东西南北甚至左右向。”沈辞道。

马多金连连摇:“家父做生意,常年五湖四海地去,记路记得比下人们还清楚,况这园子自打布置妥当后,家父在其中逛了不止四五回,断不会『迷』失方向。”

“啧,这便奇了,”沈辞看向青岫,“难不成那一边还有个与琵琶相关的地方?”

说便让马多金带路,要与青岫将这园子整个儿转一遍。

这园子得很,没半个时辰逛不下来,又要一处一处细细查看,时间便要耗费得更多些,一整圈转下来,时间竟已进了后半夜。

沈辞与青岫格外多查了几遍由翠盖轩至案发处之间的路,路上并没有什么与琵琶相关或相像之物,这便令人十分费解了――马有财究竟是什么原要跑案发处那边去呢?

沈辞让手下调查问询的各项供词资料内容极多,这一宿也未必能问完,此刻现场调查亦暂无进展,便先行停下,预备天亮后再细查,夜里受光线所限,怕是很多细节难以看清。

为免来回奔波,官府一干人便未回城中去,让马家人就在这别苑内准备些房间出来,供办案人员歇息,而马家上下及所有宾客都让人看守起来,不允许任何人『乱』走『乱』串,亦不许私下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