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青岫并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就像是不曾去细思主宰契约的那股力量的秘密一样――眼下,没有任何事能重要得过找到青峤,不管背后的那股力量究竟是善是恶,有着什么样或好或坏的目的,只要它能让他找到青峤,他就由它作为。

在找到青峤之前,他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不想分给其它。

卓越显然不想用便宜烟打发自己,而挑剔的后果就是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地打着,青岫被他传染,也不那么体面地跟着打了两个,对面的老张接力,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后撂下,宣布道:“初步的尸检结果最早明天上午才能出来,领导大发慈悲,恩准咱们哥儿几个今晚可以回家睡个觉,明天正点儿过来。”

大小眼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抄起手包就往外跑:“嗳呀妈呀,领导万岁哇!我再不回家我媳『妇』都不认识我了――走了走了!”

老张笑骂了一声,也收拾了东西准备走,看向青岫和卓越:“你俩也赶紧回吧,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可不许迟到,互相叫着点儿!”

说着就出了门。

剩下青岫和卓越二脸空白。

往哪儿回呢?

这一次的世界又变了花样儿,让他们继承了原主的肉.体和身份,却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家在哪儿,俩人谁也不知道。

“翻翻证件。”卓越说。

青岫打开原主的手包,警官证身份证倒是齐全,还有一串钥匙,青岫将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在桌面上。

先看身份证,原主叫做陆洋,家住……平野市某区某街道某小区。

……陆洋不是本市人,意味着他很可能在安和市租的房子住,就算买了房,身份证上的地址也是他原籍所在的地址,现住址仍是无从知晓。

卓越也在翻他的包,警官证,身份证,钥匙,三个压扁的空烟盒,几张名片,一张是送『液』化气的,一张是换纱窗的,一张是烤鸭店的,还有一张是专治男『性』阳x早x不x的。

“……我草。”

青岫头一回听见卓越爆粗口,微讶地看向他,却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下头不可描述的部位,脑后那团热闹的『乱』发更加热火朝天地乍了起来。

……什么情况。青岫瞥见他手里拿着张名片,定睛看了一下内容,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破天荒地不合时宜地莫名……有点儿想笑……

为了避免失态,青岫很快挪开目光,随意扫向卓越从包里掏出来的那堆东西,而后发现了他的那串钥匙,伸手拿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面前桌上自己的那一串,最后看了眼办公室的木门,道:“这两个人大概是住在一起的。”

“……同居?”卓越表情有些古怪地看过来。

“……”这人是什么奇怪的用词。“我的意思是,这两个人是同租一套房子的租客。”青岫觉得还是讲清楚一点好。

“噢,因为两人都有一把一样的防盗门钥匙。”卓越的脑子很快,并没有受到那张名片的影响。

青岫偏开头,抿了抿唇。

“那他俩大概是住在朝阳街上的某个小区里。”卓越不再理会自己的生理问题,用手点点那几张名片,“名片上的地址全是朝阳街,现在还在用『液』化气的小区不算太多,在街上打听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打听得到,不过,具体哪个单元楼门,可就没法儿知道了。”

见青岫点了点头,卓越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时间有点儿晚,我准备今晚就睡在这儿,你呢?”

青岫也不打算把时间耗在与案件无关的事情上。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卓越伸了个懒腰,然后迈步往外走:“我去方便一下。”

青岫怀疑他是想给他自己检查一下。

转头看向旁边的玻璃大窗,室内明亮的灯光将青岫的脸映在上面,这是一张因疲劳和长时间熬夜而导致皮肤苍白的脸,虽然年纪还轻,却也已有了一种警务人员特有的硬朗和锐气。

好在头发留得不算长,再怎么不修边幅也不至于像卓越那样整颗脑袋都像只乍了『毛』的鸡。

就是身上的味道不怎么好闻,忙于工作的原因,可能已经好几天没功夫洗澡,所幸现在是秋季,不至于天天一身汗。

抻了抻外套,不小心抖搂出一股子烟味儿来。

陆洋也是个烟民?青岫在几个兜里『摸』了『摸』,果然『摸』出一包玉溪。

卓越推门进来,大概是在卫生间照过了镜子,热闹的头发终于安静下来,被整齐地理在脑后,还洗过了脸,飘着一股子洗手『液』的味道。

“你去睡沙发。”他指了指墙根处摆着的一张临时待客用的旧皮沙发,自己则拽过两把椅子,一把用来坐,一把用来搭腿。

“你去睡。”青岫并不想成为总被谦让的那一个,这会让他怀疑自己在他的眼里是不是个娇气且自私的矫情人。

卓越不为所动地已经把腿搭上了椅子,盖上自己那件皮夹克后,懒洋洋地窝了个姿势,笑了一声:“小朋友,孔融让梨的故事没听说过?你小,你得让着我,听话,过去睡。”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青岫:“我并不想让着倚老卖老的人。”

“那就对了,那还跟我让沙发?赶紧过去睡。”卓越一点不急,兵来将挡,总有话说。

“……”青岫不想再跟他说话,反正也说不过他。

将桌上的东西收回手包里,略略整理了一下桌面,青岫就一手支头地将肘架在桌上合起了眼睛。耳里听着卓越起身,走过去关了灯,黑暗透过眼皮笼罩过来,一直强行支撑着的疲惫身躯终于泄了力气,青岫几乎是在瞬间就陷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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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地狱(4)离奇的尸检报告。……

大概是坐着睡觉睡不踏实, 青岫觉得自己做了许多混『乱』的梦,有意思的是,这些梦不属于陆洋,而只属于青岫。

他梦见了青峤。两个人都还是幼时的模样, 一个秋季的黄昏, 两人专注于采集落在地上的树叶, 扒去叶片, 只留下叶茎,脱下鞋子放在脚底, 用脚心的热气和湿气把叶茎焐软,过一会儿再拿出来, 两手各揪着叶茎的一端, 和对方的叶茎十字交叉,然后各自使力往自己的方向拔, 谁的叶茎能把对方的拔断而自己的保持完好, 谁就赢。

这种玩法儿, 他们叫做“拔老将”。小孩子们都希望自己的“老将”是最韧最顽强的,因此挑叶茎的时候就格外投入认真。

青峤一连赢了七八次,小小的青岫觉得委屈,眼睛鼻子慢慢红了。青峤连忙把自己的“老将”塞给他, 怕他不肯要, 还故作神气地哄他:“我的老将年纪大了, 该退休了, 就赏给你吧!反正我还能找到更厉害的老将。”

得了厉害老将的小青岫心里很开心,但又舍不得用掉这根老将,于是扎着头更加认真地捡树叶。

不知不觉地,就一个人走了很远。

青岫知道这不是梦, 这是一段真实存在过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