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沉跟姚夫人的脸色便都有些难看。
这一年来,秦沉不在家,她也算是深居简出,对?姚家,礼数作足,可也从来没上过门,就怕人家伤疤没好?,她凑上去找打。
她虽不知道姚家的情形,可记得没进垂花门,想来这是外?院迎客之?处。按说这是姚夫人回娘家,怎么也应该进内院去拜见?老太太武安侯夫人。这样把他们安排在外?院,是不把他们当亲戚看了。
坐在宽大的楠木圈椅上等了一足足有两盏茶的工夫,才听?见?脚步声响,从大门外?走?进两个人来。
一个中年男子,体态威武,身穿黑底织金小礼服。面貌与姚夫人有几分相似。他身后走?着一个虎背熊腰面貌端正的青年男子,信信倒是见?过,正是姚娆的哥哥武安侯世子姚链。
信信忙随姚夫人秦沉起身见?礼,跟着秦沉叫“舅舅”“表哥”。
武安侯对?秦沉虽然没什?么好?脸色,却也“唔”了一声,对?她却只?当没听?见?。倒是姚链冲她点?了点?头,她回之?以一笑,姚链却忙低下了头,倒叫她有些不解。
一时坐定,姚夫人便道:“大哥,怎么这般见?外??我回家来,连垂花门都不让我进?”
武安侯翻了翻眼皮,冷道:“有些话,不方便在内院说。倒是郡主?在此?,多有不便,还请郡主?今日先回昌烈侯府吧。”
信信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直接撵她,难怪连二门都不让进。
“她是我夫人,若她在此?不便,也该随我母亲进内院去拜见?外?祖母舅母嫂嫂们。”秦沉道。
武安侯鼻子里狠狠喷了一口气,道:“夫人?好?,你既然这样说,她便在此?听?听?也没什?么!妹妹,你先到内院去陪娘说几句话罢。她老人家有阵子没见?你,正想呢。”
信信心头一跳。
莫不成她如今在姚家人眼里,还不算是秦沉的夫人?
姚夫人看看自家儿子媳妇,又看看一脸严肃的哥哥侄儿,迟疑道:“我也留下听?听?罢,完了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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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眉头一夹,道:“你不急着去见?母亲,倒在这里打岔,什?么时候这般不孝了?”
姚夫人一听?,立刻乖乖站起,也不用?人领,一路走?了。
信信:……看来武安侯也很知道怎么跟姚夫人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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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就见?下人门关上了大门。只?凭窗口照进来的一束束绞纱似的光,屋里顿时暗淡了一半。
就见?姚链从袖中滑出一物,慢慢放在了金棕色的楠木桌面上。
那是一枚大姆指大小的银牌,细长条,成一个鱼状。
他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秦沉。
信信心中一跳,想起之?前一直想问,到底没问出口的那个秘密银鱼卫。
秦沉慢慢皱起了眉头,琥珀色的瞳子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虎:“表哥想说什?么?”
姚链怒道:“你……你骗毁婚约,还敢问我想说什?么?!”
狼袭之?后,是秦沉给老皇帝献计,瞒下蒙汗药一事,把自己关进大理寺,实在携密旨与大理寺卿暗中调查此?事,揪出平山王,立下大功。
后来又得了老皇帝信任,以流放犯的身份前往苗疆处理民/乱。
这两件事,莫非都跟银鱼卫有关?
修文?公主?掌管银鱼卫,所以当初秦沉离京,跟她说若是有事,找卫睿,其实是找公主?吧!他……难道是银鱼卫的成员?
可明明老皇帝临终,让修文?公主?解散银鱼卫……这银鱼令牌怎么会到了姚链手中?
“我何时骗过?”秦沉嘴里说到,伸手去拿那银鱼令牌,却叫姚链抢先一步夺了过去。想来那令牌上有什?么标记,会暴露持有人的身份。
“你没骗?先是骗我们你卷入谋逆大案入牢,害得我们替你四?处奔走?。你那时候就是就希望我们怕受牵连主?动退婚?!还有后来,你明明是去替朝廷办事,却做出一副要一辈子流放,再不能回京的样子,诱骗我们退婚!为了退亲娶这个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算计我们这些至亲之?人!”
“我跌落云端,怎么就是诈骗你们了?更何况,我受的是密旨,自然谁也不能说!”
“不能说?那你怎么告诉了她?!”姚链大手一挥,指向信信。
信信忙摇头:“他真没说!”她到现在还不清楚他是银鱼卫的人,她聪明,她猜到了,这不能怪秦沉诈骗呀。
“鬼才信!若你真以为他一辈子都回不来,又怎么敢嫁他?你要替他守一辈子的活寡么?!”姚链大吼,气得有些失控。
“链儿!冷静些!他既不认,可见?没把我们当亲人,咱们也不必再顾忌他的脸面。秦沉,退婚之?事不能作数,你若不休了这个女人娶了娆儿,我便把你告上金銮殿,叫世人都知道你们这对?夫妻假仁假义的真面目!”武安侯不耐烦地也竖起眉毛吼了一声。
信信对?姚家人一直印象极好?。万没想到他们还能这般无赖。
当初秦沉退婚,虽然确实是个流放犯,可姚家要是不嫌弃,仍可以不退婚。自己怕女儿吃苦,如今来怪他们诈骗,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秦沉跟姚娆确实是有过婚约文?书,可当时退婚也写?了退婚文?书。怎么就能不算了?
而且姚家之?前明明一直都挺好?的,怎么突然变了态度?变得这样蛮不讲理?难道仅仅是因为发现秦沉是银鱼卫的人?这怎么也说不通呀?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秦沉,秦沉却虎目眈眈盯着姚链,片刻扯了扯嘴角笑道:“姜斌果然是个小人,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信信惊骇之?下,突然灵光一闪,一条线串了起来。
姜斌当初跟胡媚儿搅在一起,后来又舍不得杀她,怕不光是为了情,也是为了利。
胡媚儿知道无数昌烈侯府的事情,姜斌野心勃勃,有这样一份活的情报在身边,怎么舍得轻易放弃?他们都疏忽了,任由?昌烈侯把这么一个大祸害送到英德伯爵府手里。
比方说秦沉跟姚娆的婚约,在昌烈侯府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外?人却也未必知道得清楚,便是知道了,也未必感兴趣,可胡媚儿必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姜斌身为兵部侍郎,手里掌握着武安侯一家的前程。
武安侯回京有一年多了,新皇登基,一直未有任用?,怕早暗地里急得跳脚了。